一道黑色的影子逐步靠近女人。
站在床边，他眉眼沉沉。
月色从外面斜斜进来，照亮男人的脸，赫然是从闻沁身边离开的闻翌，他视线晦暗冷漠，盯着宋瑜静谧的小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而，门被叩响。
闻翌倏然抬头看过去。
男人低沉喑哑的声音在门口回荡：“睡了吗？”
这个声音很耳熟。
闻翌停顿几秒，忽而想起来这是周庭南的声音。
可是为什么？
不等他细想，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这种微妙的声音在安静的范围里无限放大，激得人心头发颤。
闻翌下意识放轻呼吸，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宋瑜脸上，女人没有被吵醒，但眉头拧成浅浅一个川字，看着似要快醒了。
接着，周庭南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宋瑜。”
女人像是刚刚睡醒，声音多了几分喑哑：“嗯？”
她对身后窥伺的目光仿佛一无所知。
掀开被子下床，她步履从容地走到门边，伸手解开反锁的门扣。
“怎么了？”她一边拉开门一边问。
吊顶暗淡的光虚虚透进门缝里。
宋瑜仰起头看向眼前的周庭南。
男人眉眼浅淡，语气同往常一样：“沈熄准备了夜宵，要不要下去吃点？”
宋瑜：“不了，我想休息了。”
周庭南略略垂眼，“不高兴了？”
“……”背后的目光如芒在背，长长的睫毛垂落，她声音浅淡，似乎就是纯粹的疑惑：“我生气什么，姐夫？”
周庭南的眼神微微一利。
宋瑜侧过头看向屋内，摸索着打开门口的灯。
屋内霎时亮如白昼。
宋瑜轻声：“我真的没什么不高兴的，与其关心我，姐夫你还是关心一下沁姐吧，她难得和你在一起，我能看得出来她很想你。”
周庭南声音沉了三分：“你真的这么想的？”
“是。”宋瑜语气冷静而坚定，“我这边没事，你放心吧，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沈熄，其实他人不差。”
周庭南冷淡道：“你心底既然有成算了，那我就不说什么了。”
宋瑜喉头滚了滚。
细白手指收紧，她削瘦单薄的背脊在光线照亮下愈发寂寥。
周庭南道：“那我先下去了。”
宋瑜嗯了一声，目光着周庭南离开，再抬手把门关上。
宋瑜没有离开门边，手指攥着门把手，方便随时能够进出，视线却从明亮的房间一一扫过去。
主栋的客房装修大同小异，但基本可以一眼看到底。
“还不出来吗？”她问。
满室静寂，落针可闻。
宋瑜攥着门把手的手更紧了，她言简意赅：“你不想出来，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男人声音从窗口传来。
宋瑜豁然抬头看去。
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男人身形在窗口显现，他翻了进来，西服蹭上窗缘的灰，虽然狼狈但还是带了几分贵公子的气度，视线紧紧盯着宋瑜，生怕她离开一般。
宋瑜有种果然如此的预感。
不过片刻，她就收敛了思绪，语气冷淡：“堂堂的闻大公子大半夜也要做小偷了，也不怕丢了闻家的脸。”
闻翌不置可否，“你没有拆穿我，不就代表你还是在意闻家，在意——”
“等等。”宋瑜打断，“闻翌，你搞错了一件事，我没有拆穿不是为了你和闻家，而是为了我自己。”
她眼眸平静似水，再言：“我已经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和你扯上关系了，我以为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不然在你托沈熄带话的时候，我就会出现了。”
闻翌心口烧出一点火，眸子阴郁，“所以你是想彻底和我分道扬镳。”
宋瑜：“不然呢？”
闻翌声音愠怒：“你有必要吗？还是说，这样就能摆脱你曾经如同寄生虫一样寄生在闻家的事实了。”
宋瑜脸色一白。
他向来是会戳她心窝子的，也是最知道她最在意什么的。
沉沉吐出口浊气，她冷静道：“老爷子对我的照顾，我会还的。”
“怎么还？以你现在的势力，只要我一开口，你信不信你公司的人立马会把你开除。”闻翌嘲弄道：“你现在之所以能在你那公司立足，完全是沾了闻家的光。”
宋瑜没有陷入自证的陷阱，只说：“如果你觉得我不合适你的新房设计，你大可以去找别人。”
她顿了顿，又道：“我沾了你闻家什么光，难道你说的是你和沈见月三番两次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事？要是你想要，这福气我也可以给你。”
这事是事实。
闻翌没法辩解，蹙起眉头，半晌问道：“你想要什么补偿？”
这一刻，宋瑜终于清楚了闻翌来找她的目的。
和好什么都是托词。
他过来，不过是为了替沈见月开脱，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道：“我要沈见月坐牢。”
闻翌：“可以。”
宋瑜眼底闪过一抹惊诧。
闻翌道：“不过她是孕妇，坐牢可能要等一年后，而且在这些事里你也不是全然无辜，你对她做了什么，你心底应该有数，不用我再提起吧。”
宋瑜唇角泛起一丝嘲弄，“我心底应该有什么数？要不然你还是提醒我一下。”
“从那一巴掌再到周家宴会，还有现在——”他说，“我差点被你弄到在里面坐牢，成了一众公子哥的笑柄，还不够？”
说到这个份上，闻翌心口的火气倒是消了，抬起眼睛看向宋瑜。
“还是说，你记恨我上次在房间里让你跪下的事，你想让我跪下给你道歉？”
不提这件事还好。
一提这件事，宋瑜就想起来那时候的羞辱，语气更冷三分：“可以。”
闻翌眼眸沉沉，上前两步，距离宋瑜更近了，眼睛低垂，他看着女人娇嫩潮红的脸，膝头屈起，他就要朝着宋瑜跪下去，声音低沉喑哑：“小鱼老婆，原谅我吧，我知道错了。”
宋瑜下意识抬手扯住他手腕。
她扯起的不是现在的闻翌。而是几年前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少年。
只有几年前的闻翌才会叫她‘小鱼老婆’。
其实，那时候的闻翌也有很多坏毛病，但无法否认他对她很好，下雨天送伞，冬天送围巾羽绒服，夏天会给她买小冰棍，不舒服的时候，会在她的周围打转。
以至于她下意识不受控地扶了闻翌一把。
察觉这个动作不妥的第一秒，宋瑜直接松开了手。
闻翌跟着站直，眉眼向上挑起，声音得意而轻飘：“你忘不了我。”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还是说，你怕看见我就想起我们过去的甜蜜，让你心软？”闻翌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