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真不知道，也得问——这可是唯一摸到真相的门缝。
果不其然。
村长脸色一下变了，眼神飘忽，像在翻一本压在箱底的旧账。
良久，他深深吸了口气，像是把半辈子的憋屈全咽了回去。
“……是，我知道点事。”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是我们家祖上一代代传下来的秘密——跟这座村子有关。”
他抬头，眼神突然尖利：“你帮我们铲了那些畜生，我就把秘密全告诉你。”
话音落下，他拳头捏得咯吱响。
方汉青心里咯噔一声。
成了！
村长真知道内情。
而且八成跟这地方的来历脱不了干系。
这地方是禁地，按理说不该有人住——可偏偏，几十口人活得好好的。
更别说那满山遍野的怪兽，根本不是自然界该有的玩意儿。
这背后，藏着的东西，怕是能把人魂都吓飞。
为了搞清真相，也为了揪出那些怪物的来路，他巴不得立刻答应。
可就在他准备点头的时候——
“等等！村长！！”
“别答应啊！！”
几个佝偻的身影，颤颤巍巍从后头挪了出来。
全是老头子，比之前那位还糟，腿抖得像风中的枯草，全靠后头几个年轻人扶着。
那几个年轻人也好不到哪去，瘦得跟纸糊的一样，脸色发青，眼窝深陷，活像刚从坟坑里爬出来的。
方汉青和吴山对视一眼，眉毛都扬起来了。
“这啥情况？”吴山压低嗓子，手已经按在了腰后。
“别紧张，”方汉青轻声道，“全是普通人，没异能，没灵力，连阴气都吸得快没命了。”
他悄悄用神识扫了一遍。
果然，这群人比寻常人还虚。
而且——
他盯着那些年轻人看了一会儿，瞳孔微缩。
他们体内的阴气浓度，跟那些老头，差不了多少。
也就是说——
阴气在蔓延。
不是偶尔飘点，是整个村子，正在一点点被腐蚀。
难怪年轻人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方汉青心里沉了沉。
村长听到动静，急忙转身，声音都发了颤：“你们怎么跑出来了？不是让你们别出门吗？”
几位老人喘着粗气，齐刷刷看向方汉青俩人。
“我们听见了……听见你说要答应他们。”
一个老头咳了两声，嘶哑着嗓门：“你信他们？他们能干掉那些东西？”
其他人没说话，但眼神一个比一个不信。
那玩意儿，他们亲眼见过。
啃人骨头像嚼花生，一爪子能把石头拍成粉。
这俩人，看着连饭都吃不饱。
“证据？”方汉青不恼，反而笑得更灿烂了，“你们要啥证据？”
他顿了顿，抬高声音：“要不，我把我的人喊出来？”
他心里打好了算盘。
让吴山显个神通？太慢。
不如直接把幽冥夜狐和那几头幽冥狮王叫出来。
让这群人好好看看——他们天天怕得尿裤子的怪物，跟我们养的宠物，有啥区别？
他嘴角一勾，静静等着。
村民们你瞅我，我瞅你，没人敢先吭声。
村长握紧拐杖，指节发白，好半天，猛地一杵地面：
“行！你叫！”
“把你的人都喊出来——我倒要看看，是真是假！”
不然这事要拖到后面，村子里的人心里肯定更犯嘀咕。
打从一脚踏进这地方，方汉青就看出来了——这些村民，个个都像受惊的野兔，眼神里全是提防。
为啥？
村里闹邪物，小孩一个接一个被拖走，夜里哭声能把棺材板都掀了。谁能不慌？谁敢不盯紧点？
再说，这村子闭门自守太久了，连村长那把老骨头，一辈子都没见过外头来的人。
邪祟刚冒头，他们就撞见了方汉青一行。
你想想，谁不怀疑——这俩人是不是跟邪物一伙儿的？从外头来的，准没好事！
这想法，真不算冤枉他们。
没一会儿，村长点头应了，让方汉青去把其他人都喊出来。
为啥答应？因为方汉青之前拍着胸脯说：我能帮你摆平那些吃人的野兽。
就冲这句承诺，村长才咬牙收留他们。
方汉青笑了：“谢村长！那我这就去叫人！”
“嗯。”村长应了声。
两人转身往外走。
一出村口，吴山就憋不住了：“方天师，这地方……也太寒碜了吧？啥都没有啊！”
他进村前还幻想过：能在这禁地里活下来，没点硬本事行吗？说不定满村都是高手，屋里藏着神器，地窖堆满法宝。
结果呢？
全是白发苍苍的老头老太太，屋子是泥巴糊的，墙皮掉得跟鱼鳞似的。连个像样的铁锅都找不出来。
吴山心里凉了半截。
方汉青看他一眼，抬头看了看天：“这村子现在看着平平无奇，可几十年前，绝对不是这样。”
“啊？”吴山脑袋有点卡壳，“你意思是……以前很牛？”
“对。”方汉青点点头，“你刚说，能在这禁地活着，肯定有强者撑着——这话没错。要是没这股力量，这村子早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但现在，这股力量没了。”
“邪祟才敢钻进来。”
“所以问题不在现在这些人——他们在苟延残喘。真正的关键，是那个当年护住村子的人。”
“你说，这种人，会是普通人吗？”
吴山眨巴眨巴眼，半晌才闷闷道：“……好像懂了点儿。”
他忽然又紧张起来：“那……那护村的力量没了，是不是说明那邪物特别猛？我们……对付得了吗？”
他咽了口唾沫：“陈统领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咱命可以丢，你不能出事！你可是唐国最后的指望啊！”
方汉青瞥了他一眼：“你慌啥？要是真有冥王级的邪祟，它早把整片林子吞了，还轮得到你在这儿磨叽？”
吴山一愣：“可……那咱们遇见的那几个，不是已经顶到凶神巅峰了？还有那幻境，怕是冥王布的吧？”
“那是之前。”方汉青语气很稳，“这里的邪祟，压根没那本事。要真有冥王，村子里早没活人了。”
他顿了顿，眼神发沉：“我琢磨的是——他们为啥专抓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