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纪委办案点的会议室里，白炽灯亮得刺眼。
郑伟民将加密U盘插进电脑，屏幕上跳出文件列表，王磊的讯问录像排在最前。
省纪委副书记赵东亭指尖点着桌面，目光落在屏幕上。
画面里，王磊坐在审讯椅上，双手攥着衣角，声音断断续续：“滨湖小区那套复式，是2004年买的……开发商送的，姐夫让挂在李娟名下……装修花了八十万，也是开发商出的……”
郑伟民按下暂停，调出购房合同扫描件。
合同上“李娟”的签名歪歪扭扭，落款日期与水泥厂废料回收权合同签订日期只差三天。
“李娟是陈明远情妇，在市妇联工作，编制是违规调入的。”他补充道，又点开另一份文件：“这是铁路征地补偿款的流水，王磊空壳公司截留的三百二十万，最终流向陈明远侄子的建材厂。”
赵东亭盯着流水明细，眉头越皱越紧。
指尖划过屏幕上的转账记录，停在一笔五十万的支出上：“这笔钱转给了省国资委的刘庆山？”
“是。”郑伟民递过纸质材料：“2005年春节前转的，备注是‘项目咨询费’。
刘庆山当时负责国企资产评估，嘉和纺织厂和电子厂的评估报告，就是他带队做的。”
赵东亭没说话，拿起材料翻了两页，突然抬头：“陈明远知道你在查他？”
“应该知道。”郑伟民点头：“王磊被留置后，我们没走漏任何消息。但陈明远最近动作反常，昨天让秘书取走了办公室所有私人文件，还跟银行预约了大额取现。”
赵东亭站起身，走到窗边。
楼下的香樟树被风吹得摇晃，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地面，碎成一片光斑。
“不能等了。”他转身，语气斩钉截铁：“今晚就动手，先控制陈明远，再查刘庆山。
嘉和的改革不能停，绝不能让这些蛀虫搅局。”
如果不是看到证据，打死赵东亭也不会想到，刘庆山也腐败了，可惜啊！
本来他都要下去当市长了，现在看来，美梦泡汤了！
郑伟民点头，刚要转身去安排，赵东亭又叫住他：“林振华那边，你跟他通个气。
就说省纪委直接办案，让他配合，别插手。”
“好的赵书记。”郑伟民点点头，之后回了嘉和市，一起的省纪委的人。
夜色渐浓时，警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市政府家属院外。
郑伟民坐在车里，车上还有着两名省纪委的处长，他们看着陈明远家的窗户。
灯还亮着，窗帘拉得严实，隐约能看见人影晃动。
晚上九点，房门被敲响。
陈明远的妻子开门时，脸色瞬间发白。
陈明远从客厅走出来，穿着睡衣，手里还拿着手机，看见门口的警察，手指猛地攥紧，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陈明远，跟我们走一趟。”两名省纪委官员亮出证件，声音平静。
陈明远没动，目光扫过警察腰间的手铐，喉结滚了滚：“我能打个电话吗？”
“不能。”郑伟民上前一步：“陈市长，配合调查是你的义务。”
陈明远知道，他完了，立马耷拉着脑袋，被两名警察架着走了出去。
警灯在夜色中闪烁，车驶出家属院时，陈明远突然看向窗外。
市委大楼的灯光还亮着，七楼市长办公室的窗户漆黑一片。
他想起下午跟林振华的通话，对方说“再等等，我去省里找人”，现在才明白，那不过是敷衍。
同一时间，张扬的办公室里，魏浩然拿着一份文件匆匆进来。
“省纪委刚发来的通报，陈明远被留置了，刘庆山也被带走了。”他把文件放在桌上，声音里带着惊讶：“郑书记直接去的省纪委，没跟市委打招呼。”
张扬抬头，目光落在文件上“涉嫌严重违纪违法”几个字上。
“意料之中。”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陈明远的问题太多，早晚要爆。”
“林书记刚才打电话来，语气很不好，问为什么没提前通知。”魏浩然补充道：“还说要召开紧急常委会，讨论后续工作。”
张扬放下水杯，站起身：“不用管他。明天按时推进新区规划评审会，让规划院把方案再细化一下，重点标注学校和医院的位置。”
反正发难也不是对他，他又不是纪委书记，况且郑伟民也不会听他的指挥。
这次过后，林振华会对郑伟民非常不满，这等于把郑伟民推到他这边来了。
虽然张扬很不想用权谋，但想要干好工作，必要手段还是要使用来着！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警车驶远。
沧澜河的水声隐约传来，夜色中的河面泛着微光。
明天，嘉和的天，该变了。
第二天清晨，新区规划评审会如期召开。
会议室里，规划院的工程师正在讲解三维模型，河心岛的芦苇荡、跨河大桥的斜拉索、商业街的灰瓦白墙，在屏幕上栩栩如生。
林振华进来时，脸色阴沉。
他坐在角落，没说话，手指在桌下攥紧。
陈明远被查的消息已经传开，市委大院里人心惶惶，有人私下议论，下一个会不会是他。
“林书记，您看这个方案还有什么要修改的？”张扬转头，目光落在他身上。
林振华抬眼，扫过屏幕上的规划图，声音沙哑：“按你们的想法来，我没意见。”
评审会结束后，张扬叫住林振华。
“陈明远的案子，省纪委已经成立专案组，市委要配合调查。”他语气平静：“老城区的国企旧址改造，下周可以启动，资金从改革回款里出，你要是没意见，就签个字。”
林振华接过文件，笔尖悬在纸上，半天没落下。
他想起昨天省纪委的电话，对方说“管好自己，别掺和不该管的事”，现在才明白，自己早就被盯上了。
想到这里，他低头，在文件上写下名字，字迹潦草。
张扬接过文件，看了一眼，放进公文包。
走出会议室，阳光照在身上。
张扬抬头，看见河心岛方向的天空格外蓝。
他想起李建国昨天发来的消息，说两个徒弟已经能独立操作数控焊机，华宇打算让他们当小组长。
掏出手机，他给李建国回了条短信：“好好干，以后新区的厂房，还需要你们来焊接。”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张扬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改革的路还长，但只要一步一步走下去，嘉和总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