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愚钝，请夫人明示！”
徐夫人冷哼了一声，瞪着远处的徐宁不怀好意地道：“听说鬼市里有一种叫做红颜枯的东西，可以饮用也可以敷在脸上。”
“若是混在一些滋补的冰露中，不小心手滑了一下，是不是那讨人厌的脸，就能再也看不见了？”
那丫鬟听了徐夫人这话，吓得睁圆了眼睛：“夫人，这……三娘子毕竟是半个主子，奴婢不敢……”
见她这样子，徐夫人轻笑了几声：“看你怎么吓成这个样子，我说笑呢，起来吧！”
那丫鬟松了口气，连忙叩首道：“谢夫人大恩！谢夫人大恩！”
而另一边，一穿着红衣的小丫鬟则毫不迟疑地走上前，扑通跪在了徐夫人身前。
徐夫人嘴角微微一挑：“你又怎么了？”
小丫鬟恭敬道：“夫人，奴婢……奴婢手也很滑。”
—
半个时辰后。
叶倾城画完最后一块区域，与身旁早就完成任务的郭子维对视了一眼，两人一起看向了对面的父女俩，不禁偷笑起来。
徐宁仍认真地画着图，面容一如既往的冰冷。
不知何时，她身后的丫鬟从两个变成了四个，举伞的举伞，端茶的端茶，还有满头大汗还坚持守在徐宁身旁的徐少监。
“阿宁啊，天太热了，润口茶。”
郭子维笑了笑，故意提高了音量：“阿宁，你继续画，我们先去看看一户与子高他们。”
徐宁脸上一副不愿的表情，看向倾城的眼中都带着些哀怨。
倾城有些心软，郭子维却戳了戳她，低声道：“你瞧徐少监这可怜的样子，就给他们个独处的机会吧。”
倾城想来也是，若此时不成全了徐少监，恐怕再让阿宁迈进这个门就难了。
少女清了清嗓子，故作深沉道：“阿宁，大局为重。”
“好吧。”徐宁不情不愿地同意了下来。
叶倾城与郭子维一起离去，刚出庭院的门，就迎面撞上了子高与一户。
一户刚要扯着嗓门打招呼，便被倾城灵巧地堵住了嘴：“别出声！向后转，走走走！”
倾城堵着万一户的嘴，粗鲁地把他转了半圈，推向门外。
郭子维则笑着揽过子高的肩膀。
“当家的，这是咋了？”子高虽听话地跟着子维走，却满是不解。
郭子维挑了挑眉：“你就先别问这么多了，咱们去大门口等阿宁，顺便聊聊整体的方案。”
一听到方案，子高瞬间来了兴致：“好！我方才测量时心中就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当家的你先听听，晚点我去找师父再看一看……”
几人走后，徐少监屏退了丫鬟们，庭院中就只剩下了他们父女二人。
徐宁画完最后一笔，冷着脸收拾起自己的工具与书卷。
徐少监犹豫片刻后，终于开了口：“阿宁，阿耶今日说的想将这老宅留给你，都是真心话。”
“阿耶对不起你，但也对不起夫人，我是个软弱无能之人，没有能力保护你，对你亏欠太多……”
“您到底想说什么？”少女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脸上满是疏离。
徐少监眼中透着心疼与愧疚：“阿耶是想让你再给我些时间，我定会让夫人改变心意，接纳你。”
啪——
徐宁将手里的书册用力一丢，嗤笑道：“再给您些时间？”
“我自小养在太史局，只有节日庆典时才能进这徐府的门，每次都是匆匆地来，吃顿饭就又被匆匆催赶着离开。”
“需要我时，一声命下我就必须得回府，我在这没有自己的房间，只能住在当年阿娘在府里住的客房，还要时刻忍受着徐家各位长辈、夫人与兄长对我阿娘的言语羞辱。”
“而我，在这诺大的徐府中无人庇护，无人依靠。你们都一样，我阿娘狠心丢下我，您亦是造成我如此遭遇的罪魁祸首。”
徐少监闻言，一股酸涩瞬时涌上了心头：“阿宁，阿耶也有苦衷……”
“哼，够了！”
“又是这句话，我只问徐少监，如今我已经十七岁了，难道给您的时间还不够多么？”
徐少监被眼泪模糊了双眼，默默地垂下头，久久说不出一个字来。
徐宁卷起手中的薄纸，背上自己的所有东西，向徐少监作揖道：“徐少监，我的户样图已经绘制完成，告辞！”
说罢，便向门外走去。
“徐宁！你给我站住！”
正在这时，徐令带着几个人突然闯进了庭院。
徐宁倔强地直视着他的眼眸：“徐大郎君还有什么吩咐？”
徐令扬着头，眼高于顶：“你少在这给我阴阳怪气！别以为你穿得像个假小子似的，就可以不认我这个长兄了。”
说着，他用手指使劲儿地戳了戳徐宁的额头：“你身上流着徐家的血，长幼有序，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在徐府为所欲为！”
徐少监连忙走过来分开两人，对着徐令怒气道：“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欺负你妹妹！”
徐令见状，立刻怒火中烧：“阿耶，你也太偏心了吧？”
“我是在为您抱不平呢，您怎么对我发火啊？您对她那么好，她还在这给您甩脸子，您舍不得，我身为长兄，替您教训教训她，不是应该的么？！”
徐少监不悦地推开徐令：“谁让你多管闲事了！”
“给我滚一边去！”
徐令不服气：“阿耶～”
“你给我滚一边去！”
突然，徐夫人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下一秒，她便已经带着丫鬟们气势汹汹而来。
见徐夫人脸色不好，徐少监瞬间便紧张了起来，一脸为难地挡了挡徐夫人的视线：“夫人，您怎么来了，这庭院里风吹日晒的。”
徐夫人没有理睬他，只沉默着瞪了他一眼，徐少监便识趣地闭上了嘴。
徐令见母亲来了，气焰马上窜了起来，一个跨步窜到了徐宁身前堵住了她的去路。
徐宁无奈地轻叹了下，缓缓转过身福礼道：“徐宁见过夫人，我的事情已经做完，就不打扰各位了，告辞。”
说罢，便又想离开。
徐令仍拦着她的去路不肯让。
徐夫人不疾不徐：“阿宁，你先别急着走。”
“此前是我对你苛刻了些，但我希望你也能设身处地站在我的位子想一想，若你是我，能否做到对待你与令儿和书儿一样？”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不过虽然如此，你到底是我徐家的女儿，不该对待你阿耶像对待敌人一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教出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