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5章 爱一个人好难
王兄：见信好！
我是在家里给你写的信。今年的中秋我又一家人在一起,过了中秋节前两个星期。爸爸去看我,左叮右嘱叫我回家过节,此刻我的眼里有泪,不管时空如何相隔,父母始终是最牵挂我们的人啊!特别是你远在千里之外,你的母亲又不知如何想你念你呢。东坡居士的《水调歌头》道尽了千古的惆怅和离别的遗憾,万水千山只能在心里“千里共婵娟”了。本来好友李绵约我到行店玩,几个朋友相聚回到朱元市,由我选择,可思念父母只好辜负她们的好意。攒了六天假才回家。我的母亲是个永远也休想胖起来的人,她为我将来的家庭生活忧心如焚,晚上一躺下就苦苦相劝,要我现实一些。我的事几乎成了父母的一块心病,我这叛道经离的逆子,从小都是父母的乖乖女。这次我实在不知怎么办才好。他们从关心我的角度去看,总说放弃你是最明智的选择,本来嫁给军人就是一种牺牲。我的朋友父母兄长也说不上是非常崇高的人,父亲为此,打听得清清楚楚,说你提了干十二年后也就是正团才回到本土来,十二年呀,两地分居活守寡。这些烦心的事一想起来总是难过,不知自己的归属究竟在何方?都说姻缘有定,却又这样充满苦涩。想想少女时代的梦,浪漫而虚无,天天在等待着一个侠骨柔肠的海盗把自己带走,然后跟他一起去亡命天涯,或是一个丰富而智慧勇敢的流浪汉,随他行乞人间,乐得清闲······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永远是个梦,连说给别人听的勇气都没有。有一句歌词说:有一些爱情是在现实的世界里不被允许,我只能在幻想的国度里放纵自己。爱情是浪漫的,婚姻是现实的,作为红尘中的俗人,我们永远也摆脱不了这些残酷的事情啊!看看你的信,心里感到无限悲伤,你说你爱我但不会给我幸福,你说你一生爱冒险怕我担心惊吓,你说你三十岁前事业比爱情婚姻重要,因拿不出条件来保障未来的幸福,你说你爱我最好方式是离开我,你说以后我们渐渐不再通信了,希望我忘了你,希望我找个朝朝暮暮长相厮守出双入对的爱人。我理解你这样的想法做法,可我真的忘不了你,我很遗憾,很痛苦,人更深的是一种成长的无奈和悲哀,随着成长,我们将逐渐失去一些美好的东西,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责任与义务,成人是丰富的,但他们活得多累呀,得到的同时也失去了。就像我的小侄儿说我二伯:“这老头还会撒娇,恶心死了”。听听,人大了,连撒娇的权利也不再有,有泪都不能流出来。我的小侄儿白天玩啊吃啊,晚上八九点钟就呼呼大睡,怎么也弄不醒,我羡慕得五体投地。这种幸福的时光,他当然是体会不到去珍惜它,他只会羡慕我说:“姨有钱,可以买很多好吃的。”围城效应并不仅仅只存在婚姻之中。
今年的天气也是阴沉沉的。不知晚上能否见到明月,不管嫦娥能否一现,都祝愿远方的你充实愉快,小妹永远祝愿你在生活中成为一名强者,早日实现你的抱负,我自己也将在新的一年中振作,走出生活的繁琐,再找回自己真正的生活,冬天很冷,我织了一件毛衣给大哥御寒,我返回厂之后立即给你寄去,我将永远珍惜我们这份难得的兄妹之情,我的祝福永远伴随你!
祝:身体健康,一切安好。小妹,何丽芳亲笔。1996年9月28日
停笔之后,情绪低落、痛苦不堪的何丽芳走在村外,一个人哭自己的青春,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像念又像唱: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妹妹等哥泪花流,不见哥哥心忧愁,望穿双眼盼你还,花开花落几春秋,啊!啊!花开花落几春秋,当年抓丁哥出走,背井离乡争自由,万语千言挂心头,妹愿随哥脚印走·····妹妹等哥泪花流,不见哥哥心忧愁·······
对你的思念,是一天又一天,孤单的我,还是没有改变。美丽的梦,何时才能出现,亲爱的你,好想再见你一面,秋天的风,一阵阵地吹过。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你的心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留下这个结局让我承受,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没说一句话就走,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对你付出那么多,你却没有感动过······
何丽芳靠在一棵树下,悲伤且无奈地不停地唱,叹息后又喃喃低语,泪水打湿衣服。
何丽芳的妈妈早已发觉女儿有些异样,悄悄地跟着,怕出了什么意外。
妈妈关心又安慰小声说:“阿芳,妈妈知道你心头比黄连还苦,但也要想开,要嫁个摸得着看得见的人,村里的阿强在贵阳当兵,离你也才三百多公里,又是同村的,就定婚吧!省得烦恼。我嫁给你爸时,我就不认识他,进洞房的第二天我才认识他,看清他,现在过得也挺好的。我家就你一个姑娘,嫁近一点好,婆家娘家都在一个村多好呀!过去的感情不能当饭吃,那个王学十就算了吧,几千公里,回来一趟要走好几天呢,我可不给你带娃。现在定了婚结了婚,日久生情,就可以生出好感来。醒醒吧,现实点,妈妈也是为你着想,为了你将来的日子,走,回家去,外面冷。”
何丽芳是个十分孝顺父母的女娃,她沉默着跟妈妈回家。长夜无眠,几天下来,人瘦了。
王学十战友:你好!
本想这段时间到你们医院找你玩,只因请假不好请,只有过段时间再说。前不久,张扬是新兵连申飞扬的班长,星期一他去你们医院看病号,我请他顺便替我向你问好,可惜你不在。老兄你应坚持你的理想,你现在是党员又立了二等功,在部队好好待一年一定提干,我也知道你在老家是有工作的,别因为我说的那些放弃你的观点。
前几天听陈林说你想退伍,我就迫不及待地给你写了这封信,有人想留部队一年,我们这里想留下很难,所以很多人都想走后门。我就劝老兄你再等一年吧,毕竟你有许多优越条件,呆在那里并不寂寞,那些小女兵,天天围着你转,还来了个地方的小姑娘做你的徒弟。你真正让小弟羡慕,我怎么混也混不到这样的好事,难怪你玩得不想过来江西。
你们那边退伍的人多不多,我们这边退的太多,我本想留下来,好好地把书读完,但我想通了。在部队真的没意思,反正毕业证书我能拿到手的,这三年来为了部队我奉献的太多,但却什么也没得到,党员、优秀士兵、技术、立功受奖我都没有,我的心难受啊,我曾经放纵地玩,那是因为我自己活得太空虚太累,我真想早点卸下身上沉重的军装,但我又害怕面对现实,回家以后我连自己都不知道该干什么,有时想多了好烦,不过很快要退伍了,去闯一闯,如果我有什么混头也不会忘记你的,我说的可是实话。
祝心想事成!彦亮。1996年10月5日。
二哥:你好!
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这是我人生最大的转折点,请你给我提点建议:
第一,我想买个户口,最后学个驾驶证。
第二,如果买户口不行,我决心找个对象,一辈子永远当个农民,以后的子子孙孙都是农民!哥,我终于自己挣的1600元钱,我将从这1600开始,走自己的道路,吃自己的饭,做自己的事。别不多言,希望你给我仔细推敲,这是我人生最大的转折点,不是说着玩的。祝顺利,弟王学字。1996年10月15日
贤弟:你好!
为兄弟真是不好意思,人也闲懒了,不是我忘记了我亲爱的兄弟,而是凡尘世俗中的琐事太多,常常是举笔难下,我们之间的兄弟情谊,并不是因为千山万水的阻隔而淡化,相反,正是因为我们遥远的距离拉长了我们久远的思念。弟,不知为什么,我常常会在梦中梦到你的身影。梦到你的军旅生涯,醒来后常常看着你的照片发呆,自从你从军以后,虽然我又交了很多很多的朋友,但是放眼天下,朋友满天下知己能几人,像你这样的兄弟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兄弟你这一走,我就像失去了一片蓝天,一片欢笑的海洋,一盏指路的明灯,我一直认为你是我的左臂右膀,你一走,我就像失去了一种无法弥补的损失。
因此我最衷心地祝愿你,我最好的兄弟,你退伍以后,哪里也别去,回到山花来,回到化肥厂来,当然这是我个人的愿望。我要看你欢笑,看你高兴,我昨天到医院里去打听了一下,我们厂医院检验科还是以前的人,没有增加一个人,她们表示非常欢迎你回来独挡一面。她们说同你一起进医院的何丽芳一个月的工资奖金加起来至少有700元,这两年搞岗位技能工资,前段时间又加了高原补贴。我们一个月的收入都接近800来元,目前在这块土地上,除了烟厂外就是我们厂高了,同我一起上班的老师傅们,一个月的收入多到突破了千元大关。有时一个月能拿到1200多,就算你提了干,当上少尉也最多500元。部队没有奖金,以后也是要转业的,如果你今年回来,凭你的专业水平,再干个第二职业,起码是团长级水平,化肥厂医院的中医马老鬼医院拿一份诊所拿一份收入,在厂里第一个有私家车了。因此,兄弟,如果你那里不好待,今年就退伍吧,就回到山花来吧,你可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兄弟胜似兄弟,根本就不可能用只言片语来表达的。听说厂医院的何丽芳对你一往情深,朝思暮想,你也不能让她活守寡,一个女人的青春,一个女人的花季,不可能四季如春,她不可能花开了等你,花谢了还等你,现代社会没有这样痴情女子了,更何况她的父母兄弟姐妹、亲朋好友给她压力。我曾问过她对你感不感冒,她笑笑不语,无法猜透。问她找到男朋友没?她摇摇头。
兄弟,告诉你一件事,我找了一个女朋友,更让你惊奇的是,她曾经是我的妹妹,现在成了我的妻子(当然还未结婚),她就是你1995年回来探亲同我一起照相的那个女孩粉花,你当然是认识的,虽然她比你小两岁,我想你叫他一声嫂嫂,她也会很高兴的。是她的温柔、她对我的真诚感动了我,一夜我回过神来,就把她找定了,关于我们俩的事日子还长吧,等你退伍回来,我们再慢慢聊,我现在最盼望的是你能回到我们中间来,让我们兄弟再像以前一样,那该多好啊,盼你回来,我亲爱的兄弟!老农。1996年10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