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为何要执着于自己的血脉？就算想要延续血脉，去找旁人不成吗？为何非要可着我一个人折磨。”
说完牢骚之后，舒月又低声笑了起来：“算了，都到这份上了，我也懒得恨你了。”
“我只是有点累，厌恶你坏了我的计划。”
闻鹤垂眸，任由她呵斥自己，未曾反驳丝毫。
他枯坐在原处，像是个没有情绪的木雕。
大概是他已经在梦中出现很多次，舒月对于这种情况也见怪不怪，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之后，她感觉身体不适，便没有下一步动作，而是直接命令闻鹤：“低头。”
闻鹤低下头后，舒月低声说：“上床陪我睡会儿吧。”
药效还在，她困得厉害，说完这句，就又睡了过去。
梦里舒月也不安分，时不时蹙起眉，捂住自己的肚子。
闻鹤又愣神许久，才动作迟缓地上床，因为舒月现在仰躺着，肚子高高隆起，闻鹤没办法像是以前那样将她轻易圈在怀里，只能睡在床沿，怕挤到她，半边身子都悬空了。
舒月不在身边的这段时间，之前陪着她养出来的良好作息自然也不复存在，每日都要应对那些蠢货，又将大半精力都放在寻找舒月这件事上，闻鹤日夜兼程，跑死了几匹马，才赶了过来。
如今躺在床上，顾不上多想，就陷入了梦乡。
铺天盖地的血红本该是他习以为常的画面，闻鹤却感到格外不安。
很光怪陆离的梦，闻鹤记不住梦中发生的一切，却隐隐感觉铺天盖地的血和心底的不祥都在指向舒月。
这一觉他睡得格外不安，没过多久就睁开眼，看着舒月躺在自己身边，毫发无损，才松了口气。
他攥住舒月的手，低声说：“还好你没事，若你出事，我真不知道应该怎样做了。”
舒月皱了下眉，缓缓睁开眼，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闻鹤的模样，她瞪大眼睛，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随后咬牙询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还敢来见我？”
“你居然敢爬上我的床？”
连番的质问并未期待能得到回答，舒月抄起手边能拿起来的东西，一股脑砸向了闻鹤。
闻鹤不避不闪，只是低声宽慰：“别动怒，小心身体，我是听到了消息从京城赶过来的，我一直让人……”
舒月根本听不下去他的解释，仍旧在谩骂着砸着东西。
闻鹤任由她把自己衣服划破，额头砸出血，仍旧在低声表达着歉意。
不过这场闹剧没持续多久，舒月的动作一滞，缓缓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滴下，舒月呜咽几声，瞪了闻鹤一眼：“产婆，去把产婆都喊过来。”
舒月的月份已经足了，最近才急着找产婆，被闻鹤察觉了动向。
如今大部分人已经请过来，还有几个来得比较慢，仍旧在路上，闻鹤闻言连忙跑出去，把余霜解绑后，让她赶紧将人都带过去，同时又把自己带来的大夫喊了过来。
毕竟是赶着过来查探舒月的情况，一路快马加鞭很是磨人，大部分人都还没过来呢，只有李寅被他的暗卫绑在马上，硬生生拖了过来。
生产并不顺利，毕竟舒月是突然见到闻鹤，又气又恼之下才动了胎气，导致临盆提前。
一盆盆血被接了出来，哀嚎声却越来越小。
闻鹤想着曾经问出来的那些与生产相关的消息，不由捏了一把汗，也为自己先前的行为感到后悔。
说一千道一万，那些东西也没有舒月本身更重要，是他太想当然，没有事先调查过那些事情，才会让舒月置于险境，而他只能无力地在这里候着。
后来，闻鹤终于忍不住，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又拿热水简单洗了洗后，走进去见了舒月。
孩子生出来的时候，产婆想抱着他过来讨赏，闻鹤却避开她直接走到了舒月身边。
舒月轻飘飘，没有任何力道的巴掌落在他脸上，随后就直接昏睡过去，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闻鹤颤抖着手去探她的鼻息，确认她只是力竭昏睡，才松了口气。
“母子平安，是个健康的小公子。”
这时候他才有心情去听产婆的话，看向她怀里抱着的，皱巴巴的孩子。
他嫌弃地皱了下眉：“怎么这么丑？”
他和舒月的样貌不用多说，但剩下来的孩子怎么丑丑的，没有任何地方像他们？
产婆脸上的笑容有些牵强了，她尴尬地说：“您仔细看看，其实孩子的眉眼和您很像，嘴唇有点像是他娘。”
“你们先养着吧，乳娘应该也找好了？没有就去花钱请，我不在意这些。”想到舒月这段时间受的苦，他改口说，“好好养着，别养死了。”
闻鹤本该很期待这个孩子的，也知道舒月为生他用了这么大力气，受了这么多苦，他更应该好好养他，让他知恩，但是闻鹤却实在不喜欢这个害得他和舒月的关系回到冰点，害得舒月与他分离半年之久的家伙。
而且他也陪不了他几日，更不需要养出什么感情了。
这样想着，闻鹤喉咙里钻出一股痒意，他掏出手帕捂住嘴，猛烈地咳嗽了几下。
猩红的血液很快渗透手帕，闻鹤咽下嘴里的腥甜，直接把帕子扔在了火盆里。
目睹帕子被烈火吞没，他才开始给这些人赏钱。
原先对他的态度颇为不满的产婆瞬间喜笑颜开，说了不少恭维的话。
闻鹤听到产婆提议他给孩子起个名字，他看着那个皱巴巴的孩子，犹豫许久，才摇头说：“等她醒来再讨论吧，毕竟是她辛苦生下来的孩子。”
与舒月的揣测不同，实际上闻鹤从始至终都不太喜欢这个孩子，重视他只是因为他如今需要这样一个孩子，而非所谓的喜欢、期待。
与之相反，他不会给这个孩子留下任何印象，他希望自己在他那里只是个象征的符号。
闻鹤捏了捏眉心，在大堆产婆离去，只剩下两个伺候舒月的人之后，才看着她轻声说：“早知道生孩子要受这么多罪，还不如随便抱个孩子出来，狸猫换太子的戏码，又不是只有萧立祯会做。”
可惜现在说这些事情已经晚了，孩子都生下来了，倒不如想想舒月以后的路要怎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