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夫嗫嚅片刻：“抱歉……”
“不用抱歉，袁大夫也是为我们好。”
干巴巴聊了几句，三人都没有说话的兴致，气氛重新安静下来。
药煎好之后，赵铃音把他们赶了出来。
三位大夫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施针逼毒，终于把贺老将军体内的毒素清除到不至于威胁性命的程度。
从房中出来的时候，赵铃音他们都是一脸的疲色。
姐弟二人连忙迎上去：“祖父如何了？”
“命保住了。”
贺无恙满心都是祖父的身体，但是看到他们如此辛苦，到底没好意思细问。
先递上擦汗的手帕，他才道：“辛苦三位，三位先去休息……”
赵铃音回头：“爹，你和袁叔先去休息。”
“好，你尽快，”赵回春拖着还想客套的袁大夫，“走吧，少扯几句，铃音很快就能说完。”
铃音脑袋扭回来：“虽然暂时是控制住了，但是余毒未清。为了贺老将军的身体，我们会放慢解毒的速度，在这过程中把他的亏空补回来，我回头让我爹给你们写几道食药膳方子，贺老将军的每一餐，都必须严格按照我爹的食单来。”
“好！”贺家姐弟忙不迭点头。
“袁叔应该跟你们说过贺老将军的腿？”
比起犹犹豫豫的袁大夫，赵铃音显然要果断很多。
“说过的。”
“你们应该知道这次的情况有多凶险，能保住一条性命已是万幸，你们就不要去想什么腿不腿的事了。多多宽慰他，莫要让心情影响康复。”
“明白。”
“这次来之前，殿下还有一事交代。”
贺家姐弟神色郑重许多：“赵大夫请讲。”
“贺将军可知道元秀书院？”
“知道。”
贺无虞心里头冒出一个猜测，语气里都带上了期待。
“辽州这边学风浓厚，贺家的书院办得很好，殿下会在辽州开立一处分院，贺将军请尽快推举几个适合负责书院的人选。”
“好好好！”贺无虞大笑几声，“早就听闻元秀书院大名。殿下还惦记着辽州，是辽州百姓之幸。”
“殿下对最后的人选只有三个要求，第一，需是女子；第二，需持身正，修德行；第三，需知变通，有手腕。”
贺无虞笑容瞬间卡壳。
她军中倒是有不少有能力的女子，但是她们擅长的是行军打仗。
“没问题！完全没问题！”
虽然觉得有点难度，但这种好事，先答应下来再说。
“还有，请将军派几个医术高明的军医轮流到书院授课，此处书院的医科，会侧重于外伤。”
这项要求对将士们更是天大的好事，贺无虞举双手双脚赞成。
要不然殿下怎么能以女子之身，开名正言顺执政之先河呢？
如此面面俱到又心怀天下，也不愧是骄骄心心念念的妹妹。
“殿下能挂念着辽州和贺家军，是我们的福气。”
让贺无虞欢喜的不只是这个。
殿下的样子就是大雍和大雍百姓未来的样子。
她若有能力，能保大雍繁荣；她若有仁心，能令百姓安顺；她若有胸襟，则能让贺家和贺家军多出几十年的安稳。
若是祖父醒过来知道这些，一定也会开心的吧？
……
又煎熬地等了三日，贺老将军终于醒来。
彼时贺无虞晨练结束，正准备来接替贺无恙守着祖父。
赵铃音给贺老将军把完脉就去煎药了。
离开之前她还带上了门，留给贺家姐弟和贺老将军相处的时间。
贺老将军睁开眼之后，看到贺无虞的第一句话便是：“无虞怎么没去军营。”
贺无虞笑着，眼眶却已通红：“您可知道这次多危险，我如何还能安心地待在军营？”
“这不是没死吗？”
贺无虞满心的欢喜和心酸被他几句话搅得只剩下无奈：“说什么死不死不的？”
“好好好，不说……边境可还安宁？”
“若是不安宁，您现在就看不到我了。”
贺老将军笑了，脸上的皱纹也跟着泛起波澜：“咱们无虞，现在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大将军了，祖父却总觉得你还是个小孩子。”
“祖父，我已经长大了。”
“祖父，我也在呢。”贺无恙跳了跳，意图吸引贺老将军的注意。
没想到，贺老将军看了他好好一会儿：“呃，你是无虞的？”
“祖父！”贺无恙委屈又震惊，“我是无恙啊！您不认识我了？”
贺无虞噗嗤一声。
贺老将军大笑：“咱们无虞啊，还是笑起来可爱些。”
看着这祖孙情深的一幕，贺无恙无奈地呻吟一声：“我还以为您真没认出来我，还想着您是不是老糊涂了。”
原来只是故意涮他好逗他姐开心呢。
呃，这么一看，怎么好像显得他更命苦了？
贺老将军瞪了他一眼：“行了，你怎么也在这里？你不是该在京城吗？”
贺无恙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生怕被赶回去，连忙解释：“是太女殿下让我来的。”
“你不知道拒绝？”
“坐上马车之前我都不知道我要去哪里呢，”贺无恙都快委屈死了，“祖父就放心，咱们皇上和殿下都是磊落之人，肯用我们贺家军便是信我们，哪里需要留一个人质在京中？”
“皇上和殿下不介意，我们更该做好我们该做的，不要让他们难做。”
贺无恙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殿下有那光幕在，如果贺家真有反心，倒霉的也不会是殿下。
他只能含糊地道：“总之，殿下不是那种人。有殿下在，只要贺家忠心耿耿，完全就可以把心放肚子里。”
贺老将军虽然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但是孩子都大了，也有自己的判断。
他年岁已大，无法理解年轻人的想法。
总归无恙不会害了贺家，所以他也没有追问。
“你有分寸就好，我记得你说过，殿下托付了正事给你，我们今年的军粮，是你庄子上的产物吧？”
贺无恙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脊背也不自觉挺直。
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刚刚因为想哄祖父开心而露出的夸张神情已经渐渐成了严肃认真。
“对，不过那不是我的庄子，是殿下的庄子。也是殿下的支持和鼓励，让我找到了存在的意义，祖父，随我回京吧，我带您回去，看我种的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