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珣差点绷不住笑出声。
幸好她早已锻炼出来，如今忍功了得。
“嘘！”贺无恙竖起手指，放在嘴前，“这是光幕，可以看到另一个地方正在发生的事情。这是殿下的神通，小声些，莫要让殿下知道。”
“殿下不知道我们知道？”
“我们说到光幕的时候，她是听不见的，也看不出异常。”
贺老将军脸上浮现真切的疑惑之色：“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小声？”
“您不懂，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万一她能听见了呢，万一她被惊动了呢？”
“你又没说谁的坏话，你怕什么？”
“一惊一乍的，万一没说到光幕，被殿下听见了，定会觉得我们不稳重。”
“那倒是这个理，不过……殿下这么神奇的吗？”
“还不止呢，我们还能听到殿下的心声！”
贺老将军瞳孔渐渐放大：“真的假的？我为什么听不见？”
“如今殿下的心声越来越少了，估摸着心里想个几十句才会漏一句。”
“这是好事。”
贺无恙迷惑：“为什么？如果能猜到她的心思，不就不怕出错了吗？”
毕竟，把握君王的心思，也是为臣者渴望的能力。
“你觉得殿下可聪慧？”
“必然是聪慧的。”
“那一次次被猜出心中所想，她会不会怀疑？”
“会……”
“你且记得，你为臣不只是为君，更是为民。与其把精力耗费在这种地方，不如放在你的土地上。我们有幸能遇见通情达理的君王，千万莫要本末倒置啊。”
贺无恙难得没有跟他唱反调，而是认真地道：“祖父，我知晓了。”
贺老将军没有再说什么，他的目光已经被光幕内的画面吸引。
光幕所呈现的，正是海阳县的场景。
此时战事已经结束，水麟卫已经清扫完战场。
海面之上，碎木已经流走不少，伤员被带回岸上，正在接受治疗。
“将军，可需要开个庆功宴？”
车仲安看了一眼说话的副统领：“开个屁。”
都说了，这场战役在他这里算不上大胜。
“徐先生说要开。”
车仲安回头：“没哄我？”
“哪儿敢啊！”
车仲安思索片刻：“那就开吧。”
大家也辛苦了这么久，办个庆功宴，至少让牺牲和受伤的人知道他们的付出是值得的。
毕竟是大雍和褐国的第一战，也得让百姓知道他们赢了，提升提升士气。
就这么一会儿，他就找到了无数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副统领默默咽下长篇大论的劝说。
行吧，现在的统领至少比以前听劝得多了。
车仲安雷厉风行，当即就把事情安排下去。
“俘虏安排在哪里?”
“在地牢之中。”
“去看看。”
这处地牢原本是一个士族的私牢，被用来关押那些不听话的下人，后来士族没落，这里就空置了。
也是前不久，这里才被水麟卫打扫出来备用。
虽然地牢已经存在了颇长一段时间，但里面依然弥漫着血腥味。
地面上是黏腻浓稠的黑红色，虽然是白日，但是只有火把和油灯散发着微光。
可以说是很标准的一处地牢。
车仲安径直走向最里面的一间囚室。
里面关着的，正是卓沐的亲卫。
“统领！”看管的护卫迎上来，“这小子嘴硬得很！”
听到“统领”二字，亲卫抬起头。
“唷？统领有何指示？”
“杜轩，你可想回褐国？”
杜轩不意外自己的名字被查出来，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悠哉游哉地问：“车统领打什么鬼主意？”
看守拍了拍栏杆，呵斥道：“老实点！”
杜轩耸耸肩：“有话好商量嘛，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车仲安的话反而让杜轩安了心，仗着车仲安需要用他，语气都嚣张了不少】
如果不是没有腿，贺老将军怕是得惊讶得跳起来。
“这是殿下的心声？你竟然真没骗我！”
贺无恙理直气壮：“这次我可没骗你！”
“你从前还真的骗过我？！”
祖孙二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后齐齐冷哼一声别开脑袋。
郑珣在心里吐槽他们幼稚，嘴角却微不可见地翘了翘。
而光幕中的车仲安同样发现了杜轩的态度。
他冷笑一声：“用刑吧。”
看守兴奋地应了一声，迫不及待地拿出钥匙，准备把杜轩押出来。
“车统领怎么一个玩笑都开不得？”杜轩转身，正对他们，“回褐国……我不回。”
车仲安又觉好气又觉好笑：“你以为你有选择？”
“话不能这么说，真放我回褐国，您也放心不下不是？”
车仲安挑眉。
他原以为杜轩刚刚是在开玩笑，没想到他似乎是在玩儿真的。
“你为何会想留在大雍？”
“因为大雍比褐国好。”
车仲安探究的目光落在杜轩脸上，竟然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丝毫心虚。
杜轩自然不心虚。
因为他说的是真实想法。
大雍就是比褐国好，也比褐国公平。
他自认为比卓沐也不差，但是他能爬到卓沐那个地位的可能几近于零。
褐国那群敝帚自珍的家伙，把地位和财富看得比命都重，他这种身世低微的人，想要闯出一条路，太难太难。
卓沐除外，他运气好，得到了齐永霁的青眼。
杜轩也想走卓沐的老路，但是他在齐永霁面前晃悠了许多次，始终没有得他青眼。
累计了一次又一次失望，他最后不得不放弃。
何况，这个时候的卓沐就差一个替他背锅的人。
他这个时候回去，必死无疑。
车仲安确认了一遍：“你真的不回去？”
“回是不可能回的，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如果车仲安非要他回褐国，那他只能在半路逃跑。
若是逃不掉……那就死吧。
不过，那是迫不得已的选择，现在还是得争取一番。
“车统领，我知道的东西不少，与其放我回去，不如留下我戴罪立功。”
车仲安轻易就能看透他眼中跃动的野心。
“若你想留在大雍建功立业，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不可能。”
“为什么！”杜轩失去了从容，不服气道，“我也不差。”
“大雍人才济济，只是不差可不够。”
“这里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褐国。”
车仲安脑海里瞬间冒出太女的身影：“那可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