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黑山边境数百里外，玄都城内。
整座城市宛如一座堡垒，建筑表面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笔直的线条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轮廓，整体呈现出一种冷峻而实用的风格。
街道宽阔平整，同样由打磨光滑的黑石铺就，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两侧建筑上整齐划一的方形窗户如同无数双眼睛，冷漠地注视着往来的行人。
霍御和混血榖龙穿行在街道上，周围来来往往的全是身材高大的灵族。
这些本土妖族虽没有像赤芍那般高达七尺的夸张体型，但大多也都在六尺左右。
他们行走时肩背挺得笔直，步伐沉稳而有力，简单的抬手投足间都透露出自信与力量。
脖颈上戴着项环的奴隶则稍矮一些，却也都在五尺五上下，他们姿态略显瑟缩，眼神总是习惯性地低垂，与昂首阔步的公民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但无论是不是奴隶，所有行走在街道上的灵族都体格健硕，脸上纹着各式各样的面纹，穿着都以全副铠甲为主，偶有穿板甲与轻甲者。
相比之下，霍御和混血榖龙穿着的织物与修长的身形都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
尤其是他们没有任何装饰的面庞，走在这街上，就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般显眼。
此刻，混血榖龙终于深切体会到了清羽所说的“久而久之，就不愿出门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自认为自己的身高绝对不算矮——虽说净身高比主人稍矮一些，但龙角难道不算身高的一部分吗？加上角之后，他高达近六尺，“矮”这个字和他哪有半点关系？
而且他这人型无论是比例还是长相，都十分完美。先前在蕴灵界时，他这副模样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可如今，这种“引人注目”却让混血榖龙倍感不爽。
每一个擦肩而过的灵族在见到他时，都会略微放低视线，投来饶有趣味的目光，仿佛在看什么稀有的珍禽异兽。
少数几个灵族在看到他的龙角后会识趣地移开视线，更多的则是毫不掩饰地上下扫视。
只有在看到他身旁的霍御时，他们才会警觉地眯起眼睛，神识短暂相接后，便迅速收回视线，有的甚至略微颔首以示尊重。
与他不同，混血榖龙身旁的霍御面色平静如水，对周遭的目光和有意无意的神识试探都毫不在意。
他正全神贯注地用神识探查着这座城市，脑海中记录着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
今天一早，清羽就送来了两枚身份令，事无巨细地讲解了它们的用法。
混血榖龙伸手拿起一块空无一字的令牌，在手中翻来覆去地仔细打量。
这令牌入手冰凉，质地沉实，带着一种厚重感。他依照清羽的指示，缓缓向令牌中输入妖力。
刹那间，原本漆黑的令牌表面泛起层层涟漪般的波纹，渐渐浮现出四个紫光流转的字迹——
正面清晰地写着“玄都”二字，背面则是“夜朔”。
霍御目光沉静地注视着这一切，待混血榖龙完成之后，他才拿起另一枚令牌。
由于灵力受限，他在令牌中输入了一缕仙力。
就在仙力触及令牌的瞬间，原本平静的令牌骤然剧烈震颤起来，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仿佛下一瞬就要崩碎成无数碎片。
一旁侍候的清羽见状顿时大惊失色，在她不知所措的目光中，令牌最终还是平静了下来。
令牌表面的裂纹缓缓愈合，最终恢复如初，随即浮现出四个字：正面依旧是“玄都”，背面则是“霍御”。
与混血榖龙手中之令不同，这四个字并非紫色，而是金色，光华内敛，却又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气息。
混血榖龙眨了眨眼，看了一眼主人的令牌，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令牌，忽然恍然大悟：
“原来‘夜朔’是我的名字！”
霍御并未接话，只是神色平静地收起手中的令牌。
清羽也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低眉垂眼，轻声说道：
“拥有此令，二位便是玄都公民。除圣都外，可在灵族全境畅通无阻。”
见混血榖龙仍一脸困惑，清羽继续耐心地解释道：
“灵族疆域内共有十一都。圣都由三位元帅坐镇，乃是至高之城；其余十都，则分封给十位大将军统辖。都级以下是城级，乃妖将封地；再往下还有郡、府、邑三级。”
“高级城市的公民可自由出入低阶城邑，但低级城市的公民，若无特殊许可，则无法进入更高级别的城市。除非通过更高级别城市的遴选，获取该城的公民身份。”
混血榖龙听得似懂非懂，那些复杂的等级制度让他听得云里雾里。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立刻抓住了重点——他手里这枚泛着紫光的令牌权限很高，是个好东西。
除了两人的身份令之外，赤芍还让清羽为霍御送来了一物。
那是一枚通体漆黑的戒指，造型极简，表面光滑如镜，既没有任何纹饰雕琢，也寻不到一丝铸造时留下的接缝痕迹，仿佛是直接熔铸而成。
在拿到这戒指的瞬间，霍御便明白了它的用途——这是妖界的储物法器，虽然外形与蕴灵界的储物袋大相径庭，但功能如出一辙。
戒指中的空间不大，仅有一尺见方，里面只存放了一种东西。
霍御心念微动，一枚深紫色的晶石便出现在掌心。
这晶石约莫拇指大小，通体晶莹剔透，在晨光下折射出妖异的紫芒，内部似有液体流动，隐隐散发着妖力波动。
“这是妖晶。”
清羽适时地开口解释道，
“在妖界，它是最通用的货币。两位大人若是在城中看中什么物件，凡是明码标价的，皆可用此物交易。”
霍御微微颔首，收下了这份明显的示好，并未多言。
拿到身份令和储物戒指之后，霍御便带着混血榖龙离开了将军府，没有携带任何侍卫。
就在踏出大门的瞬间，霍御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敏锐地察觉到，原本一直笼罩在神识上的沉重压力骤然消散，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豁然开朗，清晰地展现在他的神识之中。
显然，之前在府内感受到的神识压制并非来自妖界本身，而是将军府内的特殊禁制所致。
不仅如此，霍御还发现玄都城内的妖力浓度明显比将军府内稀薄许多。
这种变化十分细微，却让他体内凝滞的灵力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他不动声色地调转灵力，这丝灵力虽然依旧微弱，但如今他打开储物袋已经无需再用仙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