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朱志堩不给自己说话,王乔一下子就泄了气。倒是王成业还有点气性,跪得笔直,正对楚王,嘴也是硬硬的,说出话将自己商会会长的架子端的很足:“楚王殿下,在下着实不知道言姑娘被绑架和我有什么关系。非要牵扯的话,顶多就是被绑的地点在我的最兴楼。可这又能说明什么?我这是公共场所,难不成有人在我店里自己摔一跤,我还得给他负全责吗?”
楚轶长身玉立,坐下来也是高高大大,一脸老谋深算不好惹的样子。他手肘搁在膝盖上,躬身向前:“王老爷说话很硬气,希望能一直硬气下去。去将人请出来!”
说完就有人下去,接着郑夫人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郑夫人走进一拜后,楚轶就叫她起身了。
“夫人,先前在最兴楼六层包厢发生的事,劳烦你再说一遍。”留尘恭敬地请道。
郑夫人一脸决绝,从从容容地将事情又说了一遍。最开始她被王成业的手下押上车,一路上被看管的死死的,不能说话,说话也没人搭理。她是一个通透的人,并不是一个对外一无所知的无知妇人。西安府正在经历着翻天覆地的改革,楚王驻扎在此地,明显是要将西安府改造成一个全新的藩地才会离开。往小了说,是梳理秦地的政务和军务,往大了说,难道不是给各个藩地做样子吗?朝廷不会容许哪个藩王脱离掌控,脱离掌控意味着分裂和战争,奉天靖难可一不可二。
再者说,如果真的是为了赵家攀附楚王这个高枝,王成业父女为何要选择一条最危险的路呢?明明知道楚王和言梓婋不清不楚,且楚王维护言梓婋维护的紧,不去讨好说的上话的言梓婋或者公主,偏偏要行绑架之事?她才不相信王成业这个商界的老狐狸会做这个高风险的买卖,毕竟商人哪怕再有钱,在绝对的皇权前,也不过是纸糊的老虎。肯定是有什么她还未猜透的事,将要或者正在发生,而且这事儿还绝对不小,大到让王成业父女铤而走险。
郑夫人嫁入王氏,协助王成业管理后宅以及各府之间的人情往来,兢兢业业几十年,为的就是一个太平舒适的安稳人生,她才不想为了王成业和王乔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而葬送自己的安稳人生。何况,她还有孩子,她的一儿一女,儿子已经中了秀才,年纪小小,来日可期;女儿琴棋书画,娴熟稳重,才及笄,已然是各大豪门贵族争相询问的对象了。
郑夫人短短的一段路,脑子里闪过很多想法,最后都被马车四周看护的人给掐灭了。眼看离最兴楼越来越远,她甚至都开始策划回到家,就清点自己的嫁妆和家当,要和王成业一房划清界限了。
突然马车猛地一顿,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扑向前,直接就扑到了马车的帘子外面,狼狈不堪地趴伏在车架上。抬眼一看,几个黑衣人骑着高头大马,挎着同款的腰刀,将他们的马车团团围住了。
“郑夫人,楚王殿下有请!”为首的是观月。
几个挟持郑夫人的人,在观月等人面前完全是小角色,双方甚至都没有交上手,观月就顺利将郑夫人的马车调转车头了。
时间回转到最兴楼大堂。
“王成业,郑夫人之言,你可有话说?”留尘问道。
王成业面色悲痛异常:“弟妹,这么多年,看在二弟的面子上,我待你不薄。今日,你为何要如此,如此害我?”
郑夫人皱眉道:“大哥,不是我要害你。是你自己自寻死路,难不成让我眼睁睁看你害死全家吗?”
王乔跪坐在地上,直指郑夫人:“二婶,你不过落魄人家出身,嫁入我王氏,已经是你天大的福气了。你还不知感恩,今日为了媚上楚王,你竟然随口攀咬我们父女。你,你对得起二叔吗?”
郑夫人气的脸色通红,被一个小辈指着骂,骂的还是莫须有的罪名,她如何消受的起:“楚王殿下,请你明鉴。今日我邀请言姑娘赴宴,真的是因为当日王氏百日宴上怠待了姑娘而摆的道歉宴。王氏父女射出毒针,迷晕了姑娘,还将我押回家去。这些,都是事实,他们父女无可辩驳。若是不信,王爷大可以拷打那些侍女,总有人会吐真言。”
楚王道:“郑夫人莫急,是非曲直自有公断。狄大人,这件案子,我就交予你了,三日,三日之后我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一直候在一边的狄轩延被点到名后,就站了出来,拱手道:“王爷放心,属下定当查明事实真相。来人,将王成业带回衙署,至于王侧妃……”
小秦王在一边立马接话:“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狄大人秉公处理即可,无需顾及小王。”
楚轶瞥了一眼这个堂侄,没有说话,而是对狄轩延道:“听秦王殿下的。”
“不不不,王爷,你不能不管妾身啊!”王乔被小秦王的操作给吓到了,她一个上了皇室玉牒的侧妃,如何能进得了衙署监狱?进了,她的侧妃生涯也是到头了。
小秦王避着她伸出的手道:“你,你放心去,只要你是无辜的,本王还认你这个侧妃。”
王乔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她瘫倒在王成业怀里。王成业也急了,这不符合他预设的剧情发展啊!秦王不应该是最支持他们的吗?他们和秦王是一家人啊!
“王爷,你怎么能这么对待阿乔?她可是你的侧妃啊!”王成业悲愤地喊道,“她服侍你多年,情份深厚,如何能被官差带走?即便最后证明了她的清白,她也会被世人诟病!到时候,伤的还是秦王府的颜面啊!王爷,请你三思,阿乔绝对不能进衙署!”
朱志堩觉得王成业说的挺有道理,于是就将求救般的眼神看向了自己的堂叔。
楚轶何尝不知道朱志堩的意思,但他当作没看到。这段时间,他拢着一帮靠得住的人,致力于整顿西安府的吏治。整顿吏治就涉及到政绩和财政,很多官府的财政状况都不理想,假账、空饷、账外账,一抓一大把,所以他才几番邀请梓婋参与进来帮他。这几日总算理出了个大概,基本可以下令批量抓捕了。
奈何隐隐出现了一股势力,在阻碍他们行动的继续推进。楚轶这几日都在和这股势力周旋,也查清了是哪些人结成了同盟军,在和官府对抗。不成想,王成业这个时候主动跳出来了,先是送了一对姐妹花到他跟前献媚,被拒绝后,就出现了梓婋百日宴被为难的事;再后来,就是一些原本打算自首坦白的官员,开始反口狡辩甚至出现潜逃。且这些情况出现的时机都特别巧合,都是同一时间发生的,这就让楚轶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人在背后作祟。
如今王成业舞到他的跟前,他岂能轻易放过!
朱志堩见楚轶不为所动,也只好无奈地看看王乔,在王乔的泪眼婆娑中,转开了视线。王乔见此,立马像是被抽干了精神一样。
很快,禁卫军就上前将王氏父女押解下去。狄轩延和楚轶告辞后,就带着王氏父女直奔衙署进行突击审问。
“郑夫人,这几日还请在府上等待消息,不要随意出府走动。”楚轶朝郑夫人道。
郑夫人一听就急了:“王爷,民妇可没有对言姑娘做什么事啊!”
“夫人莫急!”楚轶解释道,“本王不是认为你对阿婋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只是现在形势不明,叫你不要出门,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郑夫人一听就知道这里头有要命的事了,她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出什么事了?会连累我王氏一族吗?”
楚轶微微皱眉,抿嘴不语。
郑夫人见楚轶这般模样,就知道自己是话多了,立马噤声垂眸:“王爷恕罪,民妇过于心急了。”
“无妨,来人,好生送夫人回去。”楚轶淡淡地道。
郑夫人听出了赶人的意思,于是就不再多言,跟着两个禁卫军离开了最兴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