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通往学院大楼露台的大门，入眼的便是高悬于天空的洁白圆月。
硕大的月亮好似近在咫尺，白净的又好似个白玉圆盘。
“不是祂”众人身后的江秉突然开口，显得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失落。
沉重的靴甲踏着月台清冷的石板，三位全副武装，身着超脱这个永无休止的梦境太多时代的造物，将一切的核心之一——拜尔金沃斯学派校长威廉大师团团围住。
“躲在这里看了这么久，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江秉踱步到露台的边缘，手撑着石质栏杆，向下眺望着水波不兴的月傍湖。
众人口中频频提到的威廉大师已经很老了，发福的身躯披着华贵的蓝色绸缎，手里捧着一柄长长的权杖，躺在他那爬满某种不知名菌丝的摇椅上，似醒非醒，似睡非睡。
“啊~”
老人开口的异常费劲，好似许久未说话一般。
“外来神只，伟大存在，向你致以真挚的问候。”
威廉大师的双眸被一副银质的眼罩死死的遮蔽，禁锢着，但是并不妨碍他将目光投射向星空，言语却是在与一旁的江秉对话。
“我从没见过像您如此的上位存在，如有失礼，还请见谅。”
“客套就免了，我想找你问些东西。”
江秉依然没有回头，仿佛下方的月傍湖内有什么非常好玩的东西一般。
“曼西斯学派正在他们构筑的疯狂噩梦中计划的复生神子梅高，而圣歌团则试图让他们的宇宙之女重登星空。他们双方为了各自的利益与神邸，如野兽般相互厮杀。”
“在这个绝望的时刻，人类却依然无法团结。”
威廉大师神情哀叹，开口就将情报抖落了个干净。
“但我想，这些都不是您亲自来此的目的吧。”
身下的摇椅无风自动，载着这位老人不住的摇晃。
“月神，欧顿”江秉道出两个重量级的名称。
“一个高悬于星空，而另一个则隐于万物之间，您太过高看我这个糟老头子了。”
威廉费力的抬起头，背后颈部生长的不知名菌丝微微蠕动的。
“不过，我有两个建议，说不定可以帮到您。”
“你想要什么？”威廉大师无疑是个绝顶聪明人，江秉说话便省去无用之处，直截了当。
“我有一个问题，希望从能从您这里得到答案。”
“问”
“哪怕时至今日，您自认为您是人，还是神呢？”
江秉终于转过头来，在神色各异的三位猎人注视下，站在威廉大师面前。
这位提出了‘内在之眼’的老人看似垂垂老矣，但‘视野’之开阔恐怕早已不输与一般的‘上位者’。
只是他人类孱弱的身躯严重的拖累了他的上限，以至于让他不得已主动封印自己大部分视野，严守好奇心，不胡乱窥探。
但哪怕如此，原初盘蜷之兽的陨落，【字典】的降凡，江秉的现身都在他的‘注视’之下。
“人，始终是人。”
一生都在追求以人类之身跻身于‘上位者’之列的威廉大师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静默无言。
“我要的答案呢？”
“这片土地的前任统治者苏美鲁文明虽然灭亡，但仍然为这片土地留下了珍贵的遗产。”
“他们敬拜无形的未知，遥敬上位存在，修建地下洞穴，与神共生，将一切与神的沟通结晶铸为‘圣杯’。”
“虽然这些过去都遗失于久远的过往之中，但在这漫长的梦境中，苏美鲁末代女王的身影仍然徘徊于众多噩梦的夹缝之间。”
“她的孩子，未能降生的神子梅高，通过那牢不可破的血缘，束缚着她的魂灵。”
威廉颇为费力的抬起手中的权杖，轻轻指向了月傍湖的方向。
“相信以您的能力，按图索骥，自梦中寻找到她的身影，并不算难。”
“另一个建议呢？”
“上位者之间亦有竞争，祂们相互算计，指挥着手下势力相互倾轧，只为了阻止对方率先诞生。”
“在这其中，还有什么比‘猎杀’来的更直白呢。”威廉大师随随便便就道出亚楠猎人的发展起源。
“第一猎人，格尔曼，以及最初的猎人工坊。”
威廉大师不愧是整个亚楠最博学睿智之人，两人之间虽然没有太多交流，但是仅凭‘观察’到的诸多信息，对方便推断出江秉的根本意图，三言两语向捋清楚整个梦境的局势，并给出至关重要的线索。
最起码江秉很满意。
威廉大师所言，欧顿与月神正因谁能率先诞下神子而相互争斗。
欧顿借助曼西斯学派，试图复活已经死去的神子梅高，而月神则早早将手插入亚楠猎人这一群体，借助着‘狩猎’的掩饰，平等的消灭所有‘上位者’诞生的可能。
找到末代苏美鲁女王，就等于找到了梅高，找到梅高，就等于无形之欧顿。
而找到第一猎人格尔曼，无疑就找到了躲在幕后操控‘猎人’群体的月神。
只能说威廉大师不愧是‘内在之眼’的奠基者，‘眼界’的确开阔。
“您既然心意已决，便让罗姆从无休止的梦中醒来，让祂从无尽的使命束缚中解脱，让月相重新恢复流转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威廉也不藏着掖着了。
“让时间流逝，让血月降临，等到血色洒满大地，便是‘上位者’们等待许久的分娩之时。”
“想必在如此关头，所有渴望子嗣的存在都不会在想着逃避吧。”
江秉猛然回头，仔细的盯着好似神游八表的老者，心中对于对方的智慧给予了肯定。
真狠啊，这位威廉大师见识过江秉的本质还如此言语，分明是准备借机送所有‘上位者’上路。
此乃借刀杀神的阳谋。
而阳谋之所以是阳谋，便是因为这个双赢的方案，令江秉很难拒绝。
‘古神’们渴望诞下神子，补全自身，这是源于本源的渴望，甚至超脱生死。
而威廉大师显然是想要用‘分娩’为诱饵，死死钉住梦境之中所有‘上位者’，方便江秉的猎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