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了？”凹凹轻声问。
江团子环视四周，最终，还是调整了一些物品的细节。
阳光照不到的餐厅角落，父亲常坐的椅子微微后倾；卫生间门把手上挂着“正在使用”的挂牌；书房的门缝里漏出一线灯光，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人拧动门把手走出来；电视放着新闻但是客厅并没有在看……
做完这一切，他这才回答，声音比平时要低沉：
“嗯，就这样吧。”
看着这个一模一样的家。
他忽然有些哽咽。
这个家如今只有他一人了，他这么做，自己又何尝不是“金池长老”，何尝又不是一种“执着于外，背离本意”呢？
家要有家人，才能叫做家。
凹凹飘进客厅，指尖划过全家福相框，看着桌子上的四口人照片，还有出神的江团子，忍不住询问道：
“你之前的家人？”
相片里，一家四口站在游乐园城堡前微笑。
江团子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相片，点了点头，内心忍不住暗暗道：“我好像没有别人口中的那么冷血，果然，在外久了，也还是会想家。”
凹凹接着建议说：
“不准备在精神世界里重塑一个家人吗？以你现在的精神力，重塑这些人应该不算困难。”
“不了，人死了就是死了，按照我家乡的说法，他们的灵魂已经转世轮回投胎。我又何必制造出几个‘木偶’，干扰他们的转世呢？”
凹凹有点惊讶，没想到江团子竟然有如此魄力，接着又小声提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死了呢？”
“我又不是傻子，我曾经生活的整个城市，还有城市里居住的人，在我吸收之前，都在我的精神世界里如同机械般运动，你觉得他们那是还活着的样子吗？不出意外，他们和当时的我都被吸入失衡点里死了吧。”
江团子嘴上一边说着，手上一边重构起自己所生活的都市。
与被破坏之前一样，一比一还原。
只是大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了那些不断重复动作，没有生气的人。
“咦，我还以为你会做点别的不一样的东西呢，没想到最后把你破坏干净的城市，重建了一下。”凹凹透过窗户看着屋外的世界，语气听起来很意外。
“就当留个念想吧，反正我的精神世界这么大，不多做点东西也不知道做些什么。”
凹凹点了点头，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精神世界，也不知道这是多少人的精神力，合在一起才能塑造如此庞大的世界。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江团子都很忙很忙。
这主要是他精神世界里的精神体实在是太多了，除了低头往下看，其他几个角度只要放眼望去，全部密密麻麻游荡着各式各样的精神体。
江团子开始没日没夜不停的杀精神体。
由于【坚果】特性的原因，他倒是一点都不觉得累，反而还越来越精神。
凹凹倒是要休息，所以离开了江团子精神世界很多次。
而且到后面，她已经放任江团子四处乱跑乱杀。
平时，凹凹就待在江团子重塑的家中，坐在客厅的飘窗上，喝着花茶，捧着本永远翻不完的书，读累的时候，透过窗户，她还能看到遥远星空中不时亮起的白光。
那是江团子在清理新的地区。
这个家，也就成为了江团子唯一简单休息的场所。
星球上精神体的反抗也越来越剧烈了，开始时只是相同区域的精神体会向江团子发动攻击，但随着江团子清理的地区越来越多，神国越来越大。
不同区域的精神体也会联合在一起，朝江团子发动攻击。
甚至到了现在。
联合反抗的精神体，已经按照星球、星区划分，数量已经不计可数。
好在绝大多数精神体，相较于江团子来说过于羸弱，没有任何威胁，二者差距大到，已经变成了江团子释放精神威压围绕星球旋转，那些弱小的精神体就已经变成了精神力，融入进江团子的身体。
就算如此。
江团子还是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杀了将近两年。
当然不止有杀。
也有创造，指尖划过庞大的神国，精神力如星河倾泻，在疆域上泼洒出万千气象。
绝大部分地区还配套了各种各样的“生命”。
有古代，有现代，有飘满气球般的透明水母，有牧云人骑着银鱼在云层间放牧雷暴。
有首尾相衔的莫比乌斯城，居民们沿着无限循环的街道奔跑，追捕前方的自己。
在这一年里他也遇到了几位真正的活人，发现这些人后，完全按照凹凹所说，无论他们在做什么，无论对江团子有没有敌意，他都没有任何怜悯，将其全部。
赶尽杀绝。
……
……
月之大陆。
伊露娅站起身，走到窗前，晨光中的和平乡宁静美好，孩子们的笑声从远处的学校传来。
她想起了父亲最后的选择，想起了自己曾经的犹豫不决。
那时的她选择相信父亲，不再劝说……
“不，一定有别的办法。”
她转身面对风弈安，月光宝石额饰在阳光下闪烁微光，语气坚定的说：
“月神的赐福虽然已经消失，但月神仍在，我们可以寻找真正的月神遗迹，寻求月神的力量，而不是依赖这种危险的力量。我们若是实在没有办法，还可以寻求太阳的赐福，奥术学院的庇护。”
风弈安怔怔地看着她，内心中忍不住的叹了口气，哪怕经历了这么多，这个少女还是过于天真。
所有的方法，他觉得自己都已经试过了。
如今的路，是他唯一可以走的路，是和平乡能发展至今的必然选择。
看出了对方眼底的犹疑与动摇，伊露娅伸出手：
“信任我一次，就像我信任你带我来到这里一样，我们一起找到不靠邪恶力量也能保护和平乡的方法！”
风弈安眼中的挣扎逐渐化为决意，至少现在，他想试着相信一下她口中的办法：
“或许...你是对的，我们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