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占据上风的血色骷髅忽然遭到一股强大力量的撞击,猝不及防之下,那不断涌出的鲜血便被撕成了血雾。
索拉尔搏命一击,其识念的力道何其恐怖。
随后,一条触须如同长鞭一般狠狠的抽打在骷髅头上,失去了血符咒的保护,这骷髅头被抽的四处龟裂,差点凌空爆开。
深海之眼也是拼了,趁着这个难得的空档,数条触须一起甩过来将这颗骷髅头裹的密不透风,其中两条直接钻进了那黑洞洞的眼眶中。
殊不知,大眼珠子误打误撞,这一下便捅进了血王座肉身的死穴里,头盖骨原本迅速弥合的龟裂再度崩开,下颌骨直接被一条触须给扯飞了。
嗬嗬……
血王座发出极为难听的怒吼声,郑九神府处那座歪歪斜斜的黑色囚笼迅速缩小,试图将紧握双拳的小一号郑九直接切成碎片。
而外面的索拉尔尚未来得及喘息,身躯自腹部先炸裂开来,紧接着是胸腔,最后是头颅,统统爆成一团血雾。
一道黑影嗖的一声从炸裂的头颅中飞出,恶毒的看了一眼安安静静躺着的郑九,一纵身消失在黑暗的雪夜中。
血王座在狂怒中实施双杀,先用血魔咒宰了索拉尔,然后催动黒符咒击杀郑九的元神,老夫不好过,大家就都没有好日子过……
然而,轰隆一声,黑色囚笼结结实实的挨了郑九一拳,粉嫩的小拳头却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黑色栅栏的一条边直接被砸弯,非但如此,那根弯曲的边条居然在缓慢的崩解中。
玄阳之火!
其实,如此剧烈的冲突是精神力之间的碰撞,是意志力和识念强弱的对决,郑九元神打出的一拳不仅是强烈求生欲望的体现,更重要的是玄阳生命体对黒符咒灵魂掠夺的猛烈反击。
这一招之间的对决,显然是血王座吃亏了,倘若他不被索拉尔的识念重创,不被深海之眼袭扰,结果可能就另说了。
眼下的血王座,情况糟糕至极,越来越多的触须像无数条毒蛇一般对其头颅啃抓撕咬。
不断有触须飞灰湮灭,同时会有更多新的触须扑击过来,比拼消耗,深海之眼似乎更胜一筹,这货已经癫狂了,干脆将血王座的头颅拽到了识海深处,亲自上嘴啃食。
如此状态下,血王座哪还有精力分神去催动黒符咒,郑九的元神得到喘息,反倒是抡圆了拳头猛捶压下来的黑色栅栏,将其捶的千疮百孔。
识海中忽然就没了动静,郑九也筋疲力尽,大吼着询问,“死眼珠子,你怎么样啊?”
“……”
“要不要我来帮忙?”
“我把他吞了,好像很难受……”大眼珠子终于有了回应,它居然将血王座的骷髅头给吞了,但似乎难以消解。
“你能不能冲破下丹田被封的关窍啊?”
“……太难受了,不行不行,你可以元神出窍。”
郑九闻听一愣,这似乎是个办法,元神出窍后至少可以躲避血王座的追杀和同化,但凶险巨大,一旦让出位置,倘若躯壳有任何不好的变化就回不去了……
不对,让出位置,血王座岂不正好趁虚而入?这简直就是个馊主意,深海之眼莫非被血王座同化了?
正在激烈的思想斗争,忽然身躯内传来啵啵的气爆声响,之前被锦袍人仙力所封的所有关窍全部贯通,仙力似乎在一瞬间就消除了。
难道是锦袍人忽然心情大好收了仙力?
自然不是,只有一种可能,黑境中两位仙家的对决有了分晓,而且锦袍人败了,否则没办法解释。
但不管怎么说,郑九在大喜之下第一时间感知道元符种,随着当的一声清越的钟鸣,道元符种以最初的那声道韵回应郑九。
当然,这声道韵也让被封困已久的真元迅速在全身涌动起来,一切都似乎恢复如初。
赶紧先离开这是非之地,郑九弹身而起,随即便见到了一张冰冷的面孔,像墙上的板砖,发髻是乱的,披着的斗篷如同破布条一般随风乱舞。
这是一张不算标准的四方脸,鼻直口方,卧蚕眉,只是面色非常难看,双瞳又令人不敢直视,郑九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第一眼的观感。
“你居然活蹦乱跳?”对方先开口了。
“你在说我么?”郑九左顾右盼,发现那锦袍人不在,稍稍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眼前这位恐怕更难缠。
“郑九?”
“我是,前辈找我有事?”
“随便聊聊。”对方说话间居然走进了土丘中,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坐了下来,并拍拍身边的岩石示意郑九也坐一坐。
开什么玩笑?我又不认识你,而且大晚上冰天雪地的,这土丘还是座荒坟,坐在这里聊天?
想是这么想,郑九内心再如何抗拒,在这人面前也暂时不好用强,这家伙明显也是个临凡者,用强便等同于找死。
但是,郑九也没有坐在那块岩石上,而是蹲在了这位临凡者的对面,一副随时要跑路的样子。
“你与白玉虚势同水火,还曾下过地府?”对方问。
“差不多吧?”郑九含含糊糊。
“你对地府了解多少?”
“只去过一两次,为营救同伴,了解不多。”
“说说看,你所了解的不多是什么?”
郑九紧蹙眉头,这人莫非是天界派下来明察暗访的?可明面上的逻辑不对呀,天门已闭,天界若是想要了解情况,早就应该派员下来了,何须等到这时?
“你无需顾虑,随便说说看。”
眼前这位临凡者虽然语气冰冷,但言语上并没有过分紧逼,更令郑九意外的是对方伸手掏出来熟悉的红腰带,抬手就扔给了郑九,“这东西还你,那把疯魔刃你就不要想了。”
这无疑便证明了是锦袍人被此人击败,并从其手中夺得了红腰带。
“斩神刃牵扯的因果太大,本座不敢受,这样你总应该消除顾虑吧?”
郑九点点头,原来他也知道范神秘甩出来的因果,看来之前的怀疑是不对的,如果天界真的关注到了白玉虚的危害,不仅仅是对凡生界,对三界来说都是大好事。
于是郑九便将两下地府的遭遇,以及白玉虚的所作所为都简单讲述一遍,当然,很多敏感的东西自然是不会说的,包括龟丞相的馈赠、天一真人的化剑等等。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便阅历颇丰,屡遇奇缘,对了,你说的那块铭牌是谁给你的?”
“哪一块……”郑九心里忽然咯噔一下,飞快的回想刚才说过的话,他似乎两块铭牌都提到了,一块是首次下地府,叶知秋给的地藏王扛金刚杵的铭牌,凭借此牌,救了自己一命。
“第二块是在地府断魂崖上碰见的那个自称无名氏的怪人相赠,遇到大事紧急联络用的。”
对方问的是哪一块?自己又该说哪一块?
眼见对方缄默不语,显然是没有要提示的意思,郑九只能盲猜盲说,“那牌子是萃华宗一名修士给的,此人叫叶知秋,已然亡故。”
临凡者点点头,没有评价,也没有再追问,而是话锋一转道,“你身中修罗门血咒,恐无几日好活,需要樊某援手么?”
郑九再度陷入两难,活命当然重要,可万一又是个圈套呢?
这番怀疑完全没有佐证,甚至都没有道理,但郑九的潜意识里是拒绝的,也就缓缓冲对方摇了摇头。
“也好。”临凡者突然伸手在郑九额头拍了一掌,收回手掌后却微微皱眉,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片刻后才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