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裴抒出了月子，众人又重新恢复了请安，大早来了凤仪宫。
裴抒由拂冬扶着踩上脚踏，在上首中间处的凤椅坐下，把裙摆拨平整，向下扫了一圈，道：“都起来坐。”
众人落座之后，赵婕妤笑道：“好长时间不见娘娘，娘娘依旧是好气色。”
“我瞧着赵婕妤脸上气色也好。”
说这话时白修媛看向赵婕妤的眼神之中带了些艳羡。
最近照镜子的时候，白修媛发现她如今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已经生出了细纹，抬眉的时候额头上也浮现出几道不甚明显却让人难以忽略的皱纹。
三十岁，最美的年华已经过去了，她整个人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开始显现出疲态了。
不只是外貌容颜，心态同样随着年纪逐渐开始衰老了一样，白修媛和镜中的自己四目相对的时候，她都觉得惊讶。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眼中几乎已经看不到什么光亮了，一双眼睛犹如平静到没有任何风浪和波澜的湖面，偶尔有石子投进来的时候才会泛起短暂的涟漪，过后很快却又恢复平静。
赵婕妤和她同样的年纪，两人都比皇上大一岁，她如今如同一个老人一般，赵婕妤却依旧年轻漂亮，就算坐在那儿不说话，一双眼睛也泛着明亮的光。
说起话来要么是讨好皇后，要么是嘴贱招逗别人，可不论是讨好皇后时表现出来的那种伏低做小的姿态，还是嘲讽别人时毫不留情的尖酸刻薄，赵婕妤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蓬勃向上的生机。
白修媛以往和赵婕妤不对付的，她也看不上蠢笨无宠爱又无子嗣的赵婕妤的，可如今她看着赵婕妤，竟生出几分羡慕来。
听了白修媛这话，裴抒也下意识把目光落在赵婕妤的脸上，不得不说，赵婕妤瞧着还真是年轻漂亮，还透着些由内而外的好气色，瞧着就健康。
不生孩子是一方面的原因，可显年轻的另一方面的原因绝对和赵婕妤的性子脱不开关系。
任何情绪都坦荡写在脸上，所有的喜怒哀乐全凭本心，惹得过就惹，惹不起就躲，什么事情都不往心里搁，从不怀疑为难自己，大部分事情都看得开。
裴抒心道：别看赵婕妤瞧着不算聪慧，可还真没几个人能做到她那样洒脱。
赵婕妤狐疑的看了白修媛一眼，她可不清楚白修媛心中羡慕她，她只疑惑白修媛今儿像是转性了一样，别是中邪了吧，不然怎么会说她的好话。
这么胡乱猜测着，赵婕妤嘴上也就这么说出来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白修媛今儿转性了？”
赵婕妤可不相信白修媛会突如其来和她示好，指不定没憋什么好心思，说着，她理了理衣裳，冷哼一声，“不做亏心事，夜里睡得好，气色自然也就好了，做了亏心事，整日想着怎么算计别人的人才会气色不好。”
赵婕妤这话直接一竿子打翻了大半的人，殿内大半的人都被她带进去了。
皇家妃嫔，日子过得不错，就算是低位妃嫔，和上头妃嫔不能相比，可各种吃穿用度的份例其实算是不错，尤其宫人明面上不敢有什么克扣，份例上该有的都能拿到手上。
除了生病的，几乎没有人气色不好看，没一个不漂亮的，可这不等同于气色好。
头发浓密乌亮，皮肤白里透着粉，双眼有神，一眼望去最先让人感觉到的是健康和生机，妃嫔漂亮归漂亮，可大半的人没有达到这样的程度。
难不成没有那样的好气色就是做了亏心事？
赵婕妤丝毫没有留意她这话得罪了多少人，讥讽完白修媛，还不忘朝着上首坐着的皇后说道：“娘娘气色极好，这后宫再没有比娘娘更公正良善的人了。”
这扯七拐八搭不上边丝毫没有任何关联的两句话，也是难为赵婕妤能放在一起说。
虽是恭维她的话，可裴抒听着也没比刚才更舒心，她摆摆手，“行了，你安稳坐着，别说了。”
“孙修仪，你和你肚里的孩子一切都好吧。”裴抒看向肚子高耸起来的孙修仪。
孙修仪感激笑笑，“谢娘娘关怀，臣妾和孩子一切都好。”
“我没记错的话，你的身孕如今有八个月了，肚子越来越沉，距生产也没多长时间了，往后不必来请安了，安心待产就是。”
“娘娘体恤，臣妾感激不尽。”
事情至此本是一片和乐，偏有人不安好心提起了二皇子。
“孙修仪月份越来越大，越是到这种时候，身子越是劳累，也不知会不会疏于对二皇子的照顾。”王婕妤一派担心的模样。
孙修仪脸上原本带着的浅笑瞬间消失不见，她瞥了王婕妤一眼，“王婕妤倒是爱操心，只是这事和王婕妤似乎没什么关系。”
王婕妤笑笑，倒打一耙，她道：“我不过关心二皇子，随口说一句罢了，孙修仪怎么这样较真。”
孙修仪冷哼一声，“我的孩子，就不劳王婕妤操心，王婕妤有这功夫还是多把心思放在四公主身上才是正经事。”
“就是说，王婕妤之前可从没关心过二皇子，今天突然就提起二皇子了，也是够奇怪的。”赵婕妤也道：“俗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就是不知道王婕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赵婕妤这话，险些明着说王婕妤不安好心了。
“我不过想起来，随口问了一句而已。”王婕妤反道：“我都不知道自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赵婕妤倒是清楚得很。”
赵婕妤斜了王婕妤一眼，“这话，你自己信吗？”
说着，也不等王婕妤说什么，赵婕妤就轻嗤一声，“反正我不信，你要是没什么心思，就该知道合适的做法是把这话憋在心里不说出来。”
谁都知道二皇子不是孙修仪亲生的，王婕妤说这话可不就是说孙修仪有了自己的孩子会忽视二皇子，二皇子身份尴尬，日子不如以往好过。
怎么看王婕妤都是不安好心。
“……”
难得被赵婕妤的话堵住嘴，王婕妤停顿了片刻，只道：“是我考虑不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