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星辰稀疏。郑贤智与宋玉辞别临风城的喧嚣，来到城外一处僻静山岗。
郑贤智取出妖兽袋，一阵尖锐的雕鸣划破夜空，一只翼展丈余、羽毛泛着电光的巨雕俯冲而下，稳稳落在两人面前，正是闪电雕。
“宋姑娘，上来吧。”郑贤智先一步跃上雕背，回头向宋玉伸出手。
宋玉轻笑一声，飞上雕背。闪电雕发出一声低鸣，双翼一振便冲天而起，带起的疾风被灵禽自身的护体灵光挡在外侧，雕背上反倒平稳异常。
夜风吹拂着发丝，下方的山川河流化作模糊的暗影。
宋玉望着远处偶尔闪过的修士灵光，打趣道：“你这闪电雕倒是比寻常飞舟快得多，可惜我的闪电雕……”
郑贤智见状急忙询问道：“我们两人同时得到闪电雕的卵，不知你的闪电雕？”
“被爷爷奶奶送人了，具体送给谁我不清楚。不过这也帮助爷爷奶奶突破元婴，所以也算发挥了其中的价值。”宋玉无奈。
郑贤智见状急忙转移话题：“闪电雕虽不过论速度，还是比不过宋姑娘的遁光术吧？上次见你从赢家脱身，那速度可是让我印象深刻。”
宋玉指尖把玩着一缕发丝，眼含笑意：“彼此彼此，说起来，你这次去凉州城所谓何事？”
“帮助家族得到一件结金果树，不过如今只知结金果树的消息传开后，周边聚集了好几股势力，连金丹修士都惊动了。”
郑贤智眉头微蹙，“老祖怀疑其中有魔修暗中搅局，让我务必查清族人情况，同时得到结金果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修炼心得谈到各地奇闻，闪电雕的速度极快，一夜疾飞后，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凉州城的轮廓已遥遥在望。
“到了。”郑贤智示意闪电雕降低高度，两人俯视而下，只见凉州城城墙虽比临风城大不少，但是城门处却异常冷清，往来修士寥寥无几，与临风城的热闹景象截然不同。
“果然奇怪。”宋玉眯起眼睛，“按理说魔修入境，城池再如何也该有几分防备，可这里不仅人少，连守城修士都显得有气无力。”
郑贤智点头：“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们先隐藏身份进城。”
他取出两张简易的易容符，与宋玉分别贴在脸上，又运转灵力收敛修为，将金丹气息压至筑基初期的水平，至少低阶修士无法发现。
闪电雕在城外山林落下，两人步行走向城门。守城的修士瞥了他们一眼，只是随意挥了挥手便放行，连盘查都省了。
走进城中，街道上更是行人稀疏，不少店铺大门紧闭，偶尔遇到几个行人，也都是行色匆匆，眼神中带着几分警惕。
“这凉州城……像是被抽走了生气。”宋玉低声道，目光扫过两侧紧闭的门窗，“连茶馆酒楼都没几家开着，和临风城简直是两个极端。”
郑贤智正观察着冷清的街道，忽然几道瘦小的身影从街角窜了出来，身上的衣服满是补丁，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头上。
为首的小孩约莫十岁出头，手里攥着几张皱巴巴的纸片，仰着脏兮兮的小脸凑上前，声音带着几分怯懦又急切。
“两位前辈，要不要路引？小的熟门熟路，能带你去城里任何地方，只要给两个碎灵石就行！”
其他几个孩子也跟着点头，眼巴巴地望着他们，眼神里藏着对生计的渴望。
郑贤智目光在几个孩子脸上扫过，最终落在为首那个虽衣衫破旧、眼神却还算清亮的小孩身上，淡淡开口：“你给我们带路即可。”
那小孩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如捣蒜：“谢谢前辈！您想去哪儿？小的保证带您走最快的路！”
“不急。”郑贤智缓步往前走，示意他跟上，“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凉州城为何如此冷清？”
小孩脸上的兴奋瞬间淡了下去，挠了挠头，露出几分羞愧的神色，声音也低了下去：“前辈，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就知道大概半个月前，城里那些有钱有势的老爷、还有平日里厉害的修士们，都带着家当匆匆忙忙走了。
听说有的去了兰州城，有的往海域跑了，连城主府的好多人都不见了。”
他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语气带着几分茫然：“他们走了之后，城里的店铺就一家家关门了，剩下的人越来越少。
像我们这样的……爹娘早没了，既不能自己跑，也没修士带着，根本走不了，只能留在这儿讨口饭吃。”
宋玉在一旁听着，眉头微蹙：“那些势力为何突然撤离？难道是提前收到了什么消息？”
小孩摇了摇头：“不知道哇……只记得他们走的前几天，城里夜里总有人吵架，还有好几次听到兵器碰撞的声音，吓得我们都不敢出门。
后来就看到他们一队队地往城外运东西，没多久就都走光了。”
郑贤智若有所思地点头，看来这凉州城的异常并非简单的避祸迁徙。他从袖中摸出一块灵石递给小孩。
“继续带路，先去城中最热闹的地方——若还有开着的茶馆酒肆，便带我们过去。”
小孩接过银子，眼睛瞪得溜圆，连忙揣进怀里，用力点头：“好嘞！前辈跟我来，城西还有一家老茶馆没关门，那里偶尔会有几个老人聊天，说不定能听到些消息！”
说罢便迈着小碎步在前头引路，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宋玉跟在郑贤智身后，神知传音传入郑贤智耳中：“既然是来查族人情况，为何不直接联系他们？
有熟悉的人接应，总好过在这陌生城里瞎闯。”
郑贤智脚步未停，目光不动声色扫过周围紧闭的店铺门窗，同样以传音回应：“家族收到族人最后一道传讯，说卢家地界局势突变后，咱们派去的紫府修士行踪疑似被人盯梢。
老祖怀疑对方布了眼线，有人盯着咱们郑家的人。我若贸然联络，怕是刚露面就会被盯上，反倒打草惊蛇。”
宋玉了然点头，不再多问。三人穿过两条僻静小巷，前方街角果然出现一家挂着“老茶坊”木牌的铺子，门帘半掀着，隐约能闻到里面飘来的粗茶味。
小孩掀开门帘喊道：“李伯，来客人啦！”
门内瞬间安静下来，七八张木桌旁坐着的老人纷纷转头看来，他们大多须发花白，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手里捧着粗瓷碗，眼神浑浊却带着几分审视。
郑贤智与宋玉这两个“生面孔”的出现，让原本低声交谈的茶坊顿时落针可闻。
郑贤智不动声色地与宋玉找了张靠后的空桌坐下，扬声道：“来两碗热茶，再来些点心。”
掌柜是个佝偻着背的老头，慢腾腾地应着，往炉上添了把柴火。
最靠窗的一个老者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两位看着面生得很，不是本地修士吧？这时候来凉州城，可是有要事？”
郑贤智端起刚沏好的粗茶，指尖触到碗壁的温热，表现得一脸愁容：“如今外面不安全，听闻凉州城有金丹守护，以为安全。只是不知道为何，凉州城如此凄凉？”
那老者闻言咧嘴一笑，露出缺了角的牙齿，笑声里满是自嘲：“金丹守护？那都是老黄历喽！以前凉州城有灵云宗的修士坐镇，确实安稳。可现在啊……”
他端起粗瓷碗猛灌一口，茶水顺着嘴角往下淌，“能走的早就走了，留下的要么是没本事逃的，要么就是等着看笑话的。
年轻人，听我一句劝，这里现在可不安生，能走就赶紧走。”
郑贤智心中一动，故意露出焦急神色：“老丈这话怎讲？我们一路逃难过来，就盼着找个安稳地方落脚，难道凉州城也出事了？”
“出事？出的事可不小！”邻桌一个叼着烟袋的老者接过话头，烟杆在桌沿上磕了磕，“还不是那群外来的修士闹的！
一个月前突然涌进来好几拨人，领头的个个气势汹汹，说是要‘保护’凉州城，结果转头就挨家挨户要‘防务钱’！”
“防务钱？”郑贤智眉头微蹙，“他们是哪路势力，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搜刮？”
“谁知道呢！”最早开口的老者哼了一声，“只听他们自报家门，什么魏家、齐家的，一个个都带着修士队伍，有几个金丹还有紫府修士，守城的兵丁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说是收集财物加固城防，我看啊，就是借着魔修的由头中饱私囊！”
宋玉在一旁静静听着，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城中不是有灵云宗的据点吗？他们不管管？”
这话一出，茶坊里的老人们都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苦涩。那叼烟袋的老者吐了个烟圈：“灵云宗？
他们自家的人早就卷着值钱的东西跑路了！听说连驻城的长老都提前撤了，哪还管咱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死活？”
“可不是嘛！”另一个老者接口道，“那些外来的家族把灵云宗留下的空院子占了大半，天天在城里耀武扬威，前些天还有小家族不肯交钱，夜里就被人抄了家，连哭喊声都没传到天亮……”
郑贤智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魏家、齐家？魏国和齐国的人来了？他们竟然来了越国，看来事情比预想的更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