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县城的一间办公室里，许文良正在跟赵万山激烈地争吵。
“小兔崽子，你是成了心，就是不把这个技术员给我，是吧？”
“没错，反正县城这么好的地方，你又这么大能耐，不缺这么一个技术员。”
“县城确实有的是技术员，可这大鹅养殖项目，可就缺这一个万天明。这个项目我一直盯着，没他行不行，我还能不知道吗？”
许文良嘿嘿一笑，“养大鹅没有万天明确实不行，可你县城不缺大鹅这一个项目啊！你老赵是谁？上头有的是项目要往你嘴里喂，缺这一群大鹅吗？”
“把这个不好摆弄的烂摊子甩出去，你还能腾出手来，多干点别的呢！整天跟一群鹅住在一块，鱼塘的事儿你都多长时间没过问了？”
“柳林子大队的鱼塘和引水沟早就挖好了，就等着国局长的鱼苗了，这都多长时间了，鱼苗还没有落实呢，国局长那边肯定是遇上困难了。”
“都是你的兵，你这厚此薄彼的，就不能腾出点手来，帮帮国局长吗？”
赵万山也是让徐文良给气乐了，“好你个臭小子，没少琢磨事儿啊，整天瞪俩眼珠子，就盯着我手上这几个项目，是吧？”
“鱼塘我已经给了柳林子大队了，算是给你们团结公社一个项目，你还不知足，又盯上我这大鹅了。”
“我这管着一个县的养殖呢，还能什么都给你们团结公社啊？就你们公社的人要吃饭，别的公社就该饿死啊？你这人能不能不这么贪心？”
“有的公社还一个项目都没摸着呢，你就来要第二个，你怎么那么好意思呢？”
“我这个养大鹅的项目，是打算留在县里的，这个项目太大，你一个小公社，吃不下。”
许文良还真就是很好意思，理直气壮地告诉赵万山，“反正万天明是我的，你要是不把大鹅给我，这个人你也甭想使唤了，我放家里闲着，我也不让你使。”
“项目大，我吃不下，你上面就多支持呗，反正大鹅的项目是你拉来的，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黄了。”
“你有的是本事，肯定有办法让这个项目在团结公社运转起来。”
许文良这就是死攥着万天明这个关键筹码，开始耍赖了，给赵万山气得，上去就是一脚。
“你个兔崽子，还要挟起我来了！你特么还能要点脸吗？谁给你的狗胆？连你爹的脸，你都要给他丢尽了。”
许文良拍拍裤子，昂首挺胸，“团结公社的全体社员给的胆，我要这个项目又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团结公社的全体社员过上好日子。”
“我许文良可以不要面子，可整个团结公社的社员，必须得能提的上裤子。我不想每次开会的时候，都给他们讲，让他们继续勒紧裤腰带。”
“我想让社员们真正吃饱饭，这样我爹才能瞑目。”
许文良说着说着，也激动了起来。
赵万山赶紧摆手，“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儿，吵吵个什么劲儿？”
“大鹅的项目我不是不能给你，不过，你必须得把这个事儿给我办好，要是把活干砸了，不只你卡在这里，别想再进步，就连你们团结公社都得跟着你倒霉，这几年都不可能再给你们什么像样的项目。”
“我知道，万天明是你们公社的，你可以现在可以靠着手里的权利，把他扣住，可是，你想过没有，运营一个大鹅养殖场，不是有一个好的技术员就能做起来的。”
“技术员确实很关键，可其他的事儿，也不简单。”
许文良说：“我知道，我许文良不就是用来干剩下的事儿的吗？要是有个技术员就能把养殖场搞定，那还要我许文良干什么，你直接把差事给万天明不就行了？”
“万天明确实有技术，可其他方面还太嫩，大事儿还得我看着。”
“老赵，这么多年了，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难道你还怀疑我的能力？我什么时候干砸过你的事儿？”
赵万山点头，许文良这小子确实浑蛋了点，可能力还是相当可以的。要不是以前浑蛋事儿干多了，以他的能力，绝对不至于一直卡在公社主任的位子上，上不去。
“文良啊，说实话，我不是没考虑过把这个项目给你，我也不怀疑你的能力，我只担心一点。”
赵万山眼神真诚，许文良表情也赶紧认真了起来，赶紧问赵万山，担心的是什么？
赵万山呼了口气，又端起搪瓷缸子狠狠灌了一口水，才道：“我担心你把控不了万天明。”
“文良，你不觉得，你这个方案太过依赖万天明了吗？”
“你用万天明做筹码，跟我谈条件，逼着我把养大鹅的项目给到你团结公社，又要靠着万天明来帮你发展这个养大鹅的项目。”
“没错，万天明确实是你们公社的社员，你不点头，就算我想要他，也要不到，可就凭这一点，你觉得，你就可以彻底掌控万天明吗？”
“文良，现在的政策跟以前不一样了，沿海一带很多地方已经放开，咱们这边虽然落后一些，可要不了多久，也会逐步跟上开放的脚步。”
“到时候，社员们的自由度高了，各种机会和选择也多了，你能保证，万天明能一直给你好好养大鹅吗？他会不会跳出去自己发展？会不会有更好的地方，更好的项目等着他？”
“你可以在我面前耍赖，是因为我讲道理，还因为我一直以来都很欣赏你，说白了，你这就是小孩跟大人耍赖要糖吃。”
“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讲究，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愿意跟你讲道理。”
“文良，你想过没有，要是有人跟你玩浑的呢？要是有人不择手段的来挖你的墙角呢？你觉得，到时候，你真的还能把控住万天明吗？你知道他不会被外面的各种花花世界诱惑，不会离开你的养殖场吗？”
“到时候，万天明走了，你这个养殖场要怎么办？你怎么跟县里交代？怎么跟社员们交代？”
“万一把养殖场干黄了，你对得起县里的支持，和广大社员们的付出吗？”
“你把筹码都压在养殖场上，万一干黄了，就算上面不撸你这个公社主任，你自己还好意思干下去吗？”
赵万山一通话说下来，把许文良说得直冒冷汗。
要是换个寻常人，到这里，估计真就叫赵万山给说得退缩了，可许文良不是一般人，许文良就是许文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