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看着王妤离开，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
他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过，找到了程艳冰的名字，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程艳冰的声音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腔调：“沈厂长，哦，不，应该叫沈主任了，有事？”
“呵呵，那我是不是叫你程局长？”沈毅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
电话那头传来程艳冰略带笑意的声音：“亲爱的，恭喜高升。”
“估计我们的调令一起出的，也快了吧，发改局副局长，也恭喜你。”沈毅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同喜。”程艳冰顿了顿，“还有别的事吗？我这边还有个会。”
“有，”沈毅坐直了身体，“晚上……有空吗？想请你去我家吃顿便饭。”
程艳冰似乎有些意外：“去你家？见叔叔阿姨？”
“嗯，我跟他们提过了，他们挺高兴的，想见见你。”沈毅的声音放缓了一些，“就当……正式拜访一下。”
之前确实是说要见沈毅的父母了，程艳冰有点莫名的紧张。
“会不会……太仓促了？”程艳冰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犹豫，“我什么都没准备。”
“不仓促，他们早就盼着了。”沈毅笑了笑，“礼物什么的，我陪你去买。”
“……好吧。”程艳冰最终还是答应了，“几点？在哪里碰头？”
“六点整，我去国资委接你。”
“好。”
挂了电话，沈毅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车辆。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似乎落了地，但又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托着，不上不下。
与此同时，沈家里已经忙翻了天。
李桂花接到儿子的电话，得知晚上沈毅要带“女朋友”回家吃饭，激动得差点把手里的遥控器给摔了。
挂了电话，她立刻指挥起老伴沈文亮：“老头子，快，冰冰……哦，是叫程艳冰，对吧？儿子说她喜欢吃清淡点的，海鲜也喜欢，你赶紧去市场买点新鲜的虾和鱼，挑好的买！别怕花钱！”
沈文亮“哎”了一声，立刻放下手里的报纸，拿起购物袋就往外走。
李桂花则像个陀螺一样在家里转悠起来。她先是把客厅的地板拖得锃亮，沙发套重新抚平，连茶几上的果盘都换了新的水果。
然后，她冲进了主卧，那是沈毅和王婧以前住的房间。
李桂花看着梳妆台上那些王婧留下的瓶瓶罐罐，眉头皱得死紧。她拉开抽屉，把那些口红、粉底、香水一股脑地扫进一个塑料袋里。
接着，她又把床头柜上一个相框拿起来，里面是沈毅和王婧的结婚照。李桂花盯着照片里笑得灿烂的王婧看了几秒，眼神复杂，最后还是把相框连同那些化妆品一起，塞进了床底最深处的储物箱里。做完这一切，她才长舒一口气，仿佛清除了一屋子的晦气。
……
下午六点整，沈毅准时出现在国资委大楼下。
程艳冰已经等在那里，她换下了一身干练的职业装，穿了条米白色的连衣裙，外面罩着一件浅咖色的针织开衫，头发随意地披散着，少了几分职场的锐利，多了几分温婉。
走吧，先去买点东西。”沈毅替她拉开车门。
两人来到市中心最高档的百货商场。沈毅本想建议买些烟酒茶叶就好，但程艳冰显然有自己的想法。
沈毅一一作答。程艳冰听完，径直走向一家知名的茶叶专柜，挑了一款顶级的明前龙井和一盒陈年普洱。接着，又去选了一瓶茅台。
沈毅看着价签，没说话。
买完烟酒茶，程艳冰又拉着沈毅去了化妆品区。
“阿姨这个年纪，皮肤保养很重要。”她熟稔地和专柜小姐交流着，最后选定了一套进口的抗衰老护肤品，价格不菲。
沈毅注意到，那牌子正是王婧以前心心念念，但他一直觉得太贵没舍得买的那个。
最后，程艳冰又去保健品区，选购了适合老年人服用的保健品。
整个过程，沈毅都跟在她身边，看着她落落大方地挑选、询问、刷卡。她的卡似乎没有额度限制，每一次支付都从容不迫。
“好了，应该差不多了。”程艳冰拎着几个精致的购物袋，转头对沈毅笑了笑，“走吧，别让叔叔阿姨等急了。”
沈毅回过神，接过她手里一半的袋子，入手沉甸甸的。
上车后，两人没有很快开始交谈，车内流淌着低声的音乐，夜幕渐渐降临，车窗外城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
沈毅偶尔转头看她，发现她的指尖一直在不自觉地捻着裙角，似乎有些紧张。
“别担心，”他不动声色地调低了音乐音量，说道，“我爸妈都很好相处，特别是我妈，她简直好到有点儿过头了。”
程艳冰轻轻地抿了抿唇，低声说：“不紧张就怪了，你去孔家也紧张吧。”
“没有你这么紧张。”沈毅反倒笑道：“不过是吃个便饭，我刚刚还特意叮嘱过我爸妈，让他们别搞得太正式，随意一些。到时候，你也随意点就好。”
两人到家的时候，李桂花早已经等在了门口，隔着老远就露出了热络的笑脸，“哎哟，这么多东西啊，冰冰你真是客气了——”
“伯母好。”程艳冰微微一笑，语气温婉，半弯着腰递出手上的礼物袋。
沈文亮也笑呵呵地赶出来，“别都站门口了，快进来吧。”
李桂花忙不迭地接过袋子，顺便还说，“以后别买这么多东西了啊，我们就是家常饭，不讲什么排场的。”
“应该的。”程艳冰稍稍侧身一步，跟在沈毅后面走进了屋。客厅里窗明几净，空气里隐约飘着菜肴的香气，看得出沈家确实做了不少准备。
程艳冰第一次拜访，自然少不得客套一番。
李桂花拉着她嘘寒问暖，问的多是籍贯家庭背景之类的问题，程艳冰回答得得体，既不显得疏远，也不会让人觉得不够自然，很快就让李桂花心生好感。
沈文亮则显得话少些，不过偶尔插上一句，也颇为中肯，几个回合下来，气氛倒是相当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