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很大，有七八张大桌子，稀稀落落坐着人。
时间还早，很多领导都没到。
沈毅刚走进去，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走过来，跟沈毅打招呼：“沈主任，你们国资委在那一桌。”
沈毅认出中年人是市委办主任骆有为。
“骆主任。”
顺着骆有为指的方向，沈毅看到了仇永坚向他招手。陈鹤年也坐在仇永坚旁边。
沈毅走过去，跟两人打招呼。
在仇永坚坐下后，沈毅便拿起了茶壶，为两位领导沏茶。
仇永坚一脸笑眯眯的看着沈毅，而陈鹤年一直是严肃古板的模样。
沈毅想，也不知道老陈在家里是不是也是这般严肃无趣，真的难为他老婆孩子了。
调侃归调侃，但沈毅心里的认真佩服老陈的。
陈鹤年刚正不阿的作风是全江市出了名的，所以这些年，其它部门陆陆续续有人违规下马，但国资委一直平安无事。
“小沈啊，现在红缨饮料厂效益如何？”仇永坚找了个话题跟沈毅聊了起来。
陈鹤年也看着沈毅，似乎也是等着他的汇报。
“感谢两位领导的关心，现在红缨厂第二季度已扭亏为盈，而且销售额和利润都破了记录。我们没有裁员，反而增招了100人。另外，与庒氏食品江市分公司的收购已完成了手续，我们的一部分产能已转移到那边，另外，新产品研发也在同步推进中……”
听了沈毅的详细汇报，两位领导都露出欣慰的表情。陈鹤年难得脸上挂着笑容。他一向惜字如金，却也忍不住说话了。
“小沈啊，你虽然调回了国资委，但目前还是以红缨厂的工作为重，不能半途而废。”
沈毅连忙点头，态度恭谨：“陈主任，您放心，红缨厂那边我一定盯紧，绝不会虎头蛇尾。后续的新品研发和市场推广，还有与庄氏那边的产能对接，我都会亲自跟进，保证平稳过渡。”
他这话既是表态，也是汇报。
陈鹤年听了，脸上那难得的笑容加深了些许，虽然依旧严肃，但眼神里透着满意。
他点了点头，没再多说，端起沈毅刚沏好的茶，轻轻呷了一口。
反倒是旁边的仇永坚，笑呵呵地拍了拍沈毅的肩膀：“小沈啊，有你这句话，我和老陈就放心了。红缨厂这个项目，市里领导很关注，尤其是何书记，上次开会还特意提到了，说这是咱们国资系统盘活不良资产的典范，要好好总结经验。”
沈毅谦虚道：“都是两位领导指导有方，还有厂里全体职工共同努力的结果。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给两位领导续上茶水，动作娴熟自然。
看来，自己这次把红缨厂搞起来，确实入了某些大领导的眼。只是不知道，这关注是福是祸。
人越来越多，包间里也渐渐喧闹起来。觥筹交错还没开始，但那种独属于官场的热络气氛已经弥漫开来。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眼神交流间却可能暗藏机锋。
沈毅安静地坐在仇永坚和陈鹤年身边，偶尔有人过来跟两位领导打招呼，他也会跟着起身问好，不多言，只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作为曾经的质量管理人，沈毅发挥观察力优势，就像一块海绵，默默吸收着周围的信息，观察着每个人的细微表情和互动。
就在这时，包间的门又被推开了，陆陆续续又进来几位领导。
市委办主任骆有为依然站在门口附近，像个迎宾一样，熟稔地和每一位进来的人打着招呼，引导他们去各自的区域落座。
这个偌大的包间，虽然桌子多，但座次显然是有讲究的，哪个部门、哪个级别，坐在哪个方位，都有不成文的规矩。
沈毅的目光随着进来的人流转动，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有财政局的，有发改委的，还有宣传部的，大家正满面春风地和其它人寒暄。
他心里暗忖，今晚这阵仗确实不小，何书记亲自组的局，看来不只是简单的吃饭联络感情。或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或者是要协调某些跨部门的棘手问题？
他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另一张桌子，那里坐着财政局和发改局的人，心里暗暗记下。财政局可是财神爷，发改委可是项目审批部门，以后红缨厂或者国资委的项目，少不了要跟这两个部门打交道。
沈毅环视一周，没见到程艳冰，便微信问她。
程艳冰回复：【单位有点事，到门口了。】
不到1分钟，程艳冰便出现在沈毅面前。她一进场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程艳冰目前还是国资委的人，刚准备在沈毅身边坐下来，发改局的局长便把她喊了过去。程艳冰只好给了沈毅一个不好意思的眼神，去了隔壁桌坐下。
沈毅也无所谓。他知道，发改委局长与孔振华之前在党校学习过，有同窗
又过了一会儿，市长梁伟斌走了进来。骆有为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梁伟斌气场很足，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圈，跟相熟的人点头致意。
他的目光在国资委这桌短暂停留了一下，看到了陈鹤年和仇永坚，再看向沈毅，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随即就被骆有为引到了主桌靠近中心的位置。
门口传来一阵更明显的热络寒暄声。沈毅下意识地抬眼望去，只见市委书记何敬德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何敬德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惯常的微笑，眼神却锐利有神，扫视着全场。骆有为立刻迎了上去，恭敬地引着何敬德往主桌的方向走去。
随着何敬德的到来，整个包间里的气氛似乎瞬间变得不一样了。原本还在低声交谈的人们，声音都小了下去，纷纷起身，目光都投向了主桌的方向。
主桌那边，何敬德已经落座，市长梁伟斌和其他几位市委常委也相继坐在了他的周围。
骆有为作为宴会主持人，微微弯着腰，脸上的笑容堆砌得恳切而诚恳。
他致辞开场白：“大家晚上好。年初的时候，何书记就特意嘱咐，市委市政府要组织吃一顿团年饭。今天也总算有机会了。把大家召集一起，主要是想聚一聚，聊一聊，增进了解，凝聚共识。过去一年，在市委市政府的坚强领导下，我们江市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这离不开在座各位的辛勤付出和共同努力……”
一番歌功颂德之后，骆有为话锋一转，将话筒递向了主位：“下面，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何书记为我们讲话！”
这一次的掌声明显比刚才要响亮、整齐得多，也更持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何敬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