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怀疑
“虽然现在问这个有点晚。”
“嗯。”
“你小时候有穿衣服吗？”
“拜托别讲得好像我现在没穿衣服一样。”
两人走进一间平民取向的服饰店。
不是专卖高级品，都市里随处可见的服饰店。
阿格尼和希菈在店里挑选和两人不相衬的衣服。
阿格尼穿起来太小，希菈穿起来又很怪。
两人选的是男童用的衣服。
由于是帮女童选男童用的衣服，店员有点怀疑，但希菈坚持“我们正在旅行，想打扮成男生的样子避免被盗贼盯上”，店员也就没多说什么。
两人开始挑衣服，烦恼着这样也不对、那样也不好。
“好难啊。”
“对呀，老爷子应该很懂这种事。”
“是啊，真希望他有留下选衣服的方法。”
虽然试穿过了，但希菈怎么看都是“打扮成男生的女生”。
“奇怪，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看起来明明就是个少年。”
“咦，是吗？”
阿格尼想起在亚特兰蒂斯遇见希菈时的事。
希菈当时将魔法筒对准阿格尼，毫不留情地发射。那时候的她看起来确实像个少年。
“那时候……我有拿魔法筒吗？”
“有啊，你想要射杀我。”
“就说对不起了嘛。所以呢？为什么那时候我会看起来像个男孩子？”
“这个嘛……”
阿格尼回溯自己的记忆，希菈也跟着回想第一次遇见阿格尼时自己的打扮，然后两人得出结论。
“我知道了！是因为帽子跟魔法筒，让人看不见脸吧！”
“脸还被煤灰跟泥巴弄脏了。”
“帽子……对哦，头发也藏在帽子底下。”
阿格尼想起希菈当时的打扮。这么说来，她把帽子压得很低，从帽檐底下露出的锐利目光令人印象深刻。
“因为当时很暗，就更看不见脸了。你那张脸上的双眼充满攻击性，我的目光又刚好对上那双眼睛，才会觉得你看起来像个男人吧。”
“而且你又拿着魔法筒，比起脸，目光自然会往那边去。”
希菈点点头，心想‘总之只要遮住脸就好’，然后对阿格尼说的话感到疑惑。
“你说弄脏是指？”
“啊，那时候希菈你身上有煤灰跟泥巴……还有血吧。衣服跟脸都有点脏。”
“我不记得有那种事。”
希菈不太记得当时的事。她一心一意为了杀魔物而拿出魔法筒，为了杀魔物在镇上奔跑。那时她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打扮。
“弄脏的话，看起来就像男人。”
希菈无法理解阿格尼这句话的意思，又歪了歪头。
“什、什么意思？”
“那个……弄脏的大多是男人吧。”
“嗯，你是说女孩子不太会弄脏自己吗？”
“大概吧。”
原来如此，这样啊。希菈点点头。
简单来说，就算打扮得像男人，也终究只是穿着男生衣服的女生。如果要看起来自然，最好连男生会做的行为对打扮造成的影响也一并考虑进去。
“总觉得一想到这种事，就觉得自己好像兰斯洛特或老爷子呢。”
“啊，老爷子当然不用说，那家伙也很擅长思考这方面的事吧。”
阿格尼和希菈笑着挑选要买的衣服，然后又多买了一顶稍大的帽子。
“等一下可以去武器店吗？”
“嗯，可以啊。”
结账的时候，阿格尼突然这么问道，希菈不禁感到有些纳闷。
阿格尼是那种经常需要去武器店报到的人。说穿了就是经常弄丢武器，或是把武器弄坏。
明明不会使用投掷武器，却经常需要购买匕首或长剑，像阿格尼这种人应该也不多见吧——希菈经常这么想。
“阿格尼，你又要买武器了吗？”
“这也是原因之一啦。”
阿格尼一边这么说，一边低头瞥了希菈一眼。
“主要是买你的武器。”
阿格尼和希菈回到旅店的时候，兰斯洛特和莉莉娅也刚好写完信，正在有说有笑地聊天。
“噢，你们回来啦。怎么样啊，希菈？有办法扮成男生了吗？”
“嗯，完全没问题。”
希菈喜孜孜地把抱在胸前的包裹拿给莉莉娅看。
包裹里面装着一把匕首。这把匕首的杀伤力不怎么样，与其说是护身用的武器，不如说是类似护身符的东西。不过用来削树枝或割绳子，应该已经绰绰有余了。
“啊～原来如此，女孩子确实不会随身携带匕首呢。”
莉莉娅想起自己在离开圣都之后，曾经看过男孩子们把匕首挂在腰带上，假装自己是独当一面的战士。
“当天我会穿上买来的衣服，弄得全身都是煤灰，然后把这把匕首挂在腰带上。”
希菈挺起胸膛这么说道，莉莉娅的表情却有些阴沉。
“我说，希菈。你真的没问题吗？”
莉莉娅弯下腰来，看着希菈的脸，希菈的表情却有些不悦。
“当然没问题。只要说[这是要寄给莫德雷德先生的包裹]就好了吧？然后顺便把东西捡回来。这不是很简单吗？”
当然，兰斯洛特已经认得尤里乌斯和莫德雷德的长相。就算认不出来，他们亮丽的外表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让人留下印象。
莉莉娅也一样。她的长相和外表、态度都很容易让人留下印象。
而关于阿格尼，也可以说是一样。很遗憾的，阿格尼和尤里乌斯、莫德雷德都直接见过面，甚至还交手过。她没办法乐观地认为他们不会记得。
不过，希菈就不是这样了。
希菈几乎没和尤里乌斯、莫德雷德接触过。顶多就是和亚瑟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发射过魔法筒而已。而且当时她还穿着小女孩的服装（或是穿着可爱的礼服），躲在梅林身后。
她不认为尤里乌斯和莫德雷德会清楚记得希菈。如果希菈当时还打扮成小男孩的模样，那就更不用说了。
“别小看我，我也是能好好工作的。”
这次，希菈要独自前往尤里乌斯、莫德雷德和勇者亚瑟所在的驻扎地。然后在那里把类似恶魔召唤纹的假纹章带进去……引起骚动。
希菈被赋予只有自己能完成的任务，骄傲地挺胸。
夜晚。
尤里乌斯悄悄观察莫德雷德的样子，加深了怀疑。
至今为止，尤里乌斯已经看过好几次寄给莫德雷德的信封。寄件人有时是兰斯洛特??潘德拉贡，有时是不认识的人，有时则没有写上寄件人，形形色色。信封的种类也五花八门但有两个共通点。
第一，是封印的魔法。
信封上施加了用来避免他人开封的魔法。如果只有这样，那应该很普通但那个信封上的魔法相当高明。
那不是一般人寄信时会施加的魔法。而是寄给城堡的书信，或是重要文件才会施加的魔法。也就是说，那是能力相当于城堡的魔法师，而且对魔法相当了解的人施加的魔法。
如果是低阶的这种封印，只要开封之后再伪造一次就行了。但是，寄给莫德雷德的信封上的封印，就连尤里乌斯也无法轻易出手。
这么一来，就显得相当可疑了，很难想象莫德雷德会和魔法师和平地享受书信往来。既然如此，他是否在做某种见不得人的勾当，甚至不惜雇佣高阶的魔法师呢？
然后，另一个共通点是纹样。
寄给莫德雷德的信，无论寄件人的名字为何，上面必定会画上某种特定的纹样。
但是，那个纹样既不是某个贵族家的纹章，尤里乌斯也不曾见过，这更加煽动了他的疑心。
莫德雷德现在，正在和身份不明的某人，进行某种隐瞒的交易。
尤里乌斯会做出这个结论，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然后，莫德雷德似乎对这次的信件感到非常高兴。看到莫德雷德比平常还要开心的模样，尤里乌斯更加怀疑他了。
“尤里乌斯。”
被自己怀疑的对象搭话，尤里乌斯多少有些惊讶。但是，他丝毫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样子，看着兄长莫德雷德的脸，装出一副现在才注意到莫德雷德的样子。
“怎么了，兄长？您看起来心情很好呢。”
“是啊。”
莫德雷德没有回答理由，只是心情很好地笑着。这又更加可疑了。
“啊，对了，尤里乌斯。三天后，我要离开这里去镇上一趟。我已经得到大哥的许可了。可以吧？”
“那是无所谓，您有什么事吗？”
尤里乌斯压抑着自己加速的心跳，若无其事地问道。为了不被对方察觉自己的怀疑，他真的只是若无其事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去见个人而已。”
听到对方的回答，尤里乌斯睁大了眼睛。
三天后，有什么事，事态应该会有巨大的变动吧。
尤里乌斯如此确信，决定尽可能地加强警戒莫德雷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