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有人在说谎
“……我？成为恶魔？”
“没错，就是这样。”
看到阿格尼的反应，恶魔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你该不会连恶魔是什么都不知道吧？还是说，你认为恶魔这种生物本来就是存在的？”
“你的意思是，所谓的恶魔，原本是人类吗？”
“这个嘛，谁知道呢？我应该没必要告诉你这么多吧。”
虽然几乎已经等于说出答案了，但恶魔还是用这句话来蒙混过去。看来她并不打算说明自己为什么没有和他缔结契约。
“嗯，没错，确实没必要。从你刚才的话里，我大概已经猜到了。”
而且，也没必要让她继续说下去了。兰斯洛特拔出剑，俯视着恶魔。
“好了，那么最后的问题……你至今为止对我的兄弟们做了什么，接下来又打算对我的兄弟们做什么？”
恶魔的胃部和血管被下了毒，最后被大卸八块，被莉莉娅烧成灰烬，和圣水一起装进瓶子里。
“做到这种程度，应该没问题了吧。”
莉莉娅把装有恶魔和圣水的瓶子放在油灯的光线下，露出清爽的笑容。
“谁知道呢，如果是阿格尼的话，就算在这种状态下也能复活。”
“我只希望恶魔就是恶魔，圣水对恶魔有效这件事是真的。”
“算了，就这样吧。”莉莉娅把装有恶魔的瓶子放在桌上。
“那么，虽然已经知道几件事情了，不过可以确认一下吗？”
“首先，恶魔应该是人类变成的。”
从恶魔的口气来看，可以推测出恶魔应该是人类变成的，恐怕跟是不是魔虫寄生无关，都有可能变成恶魔。
“那么，人类要怎么样才会变成恶魔呢？”
“十有八九是勇者的魔王版吧。”
兰斯洛特也点头同意莉莉娅的话。
“勇者的魔王版是什么意思？啊，勇者是聚集人的思念变强，魔王是聚集人的灵魂……那么恶魔就是聚集人的灵魂变强？”
“大概吧，也就是说，只要献上人类的灵魂，谁都可以变成恶魔。”
莉莉娅一边回答希菈，一边露出苦涩的表情挠头。
实际上，莉莉娅知道[将人类变成恶魔的禁咒]，在圣都达，偶尔会听到异教徒的魔法，更重要的是，在梅林留下的记录中，有听过这种禁咒的记录。
“将人类当成活祭品，用其灵魂变成恶魔。在使用这种魔法的时候，就已经偏离人类的道路了。”
“这就是所谓的魔法吧，大概。”
为了制造出恶魔而杀人。
也许正因为是能做到这种事的人，才能变成恶魔。
“还有，关于尤里乌斯、莫德雷德和亚瑟，你知道了不少吧？”
“算是吧，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用。”
“总之，我知道你的哥哥们都很像你了。”
恶魔至今为止，以及今后打算对尤里乌斯和莫德雷德做什么，又打算做什么。
也就是说，[将尤里乌斯和莫德雷德变成魔虫，附身在亚瑟和兰斯洛特身上]，恶魔已经做好了事前准备。
“哥哥们的恶评是恶魔造成的，这可真让人不爽。不过，被恶魔煽动的哥哥们，居然会想和恶魔缔结契约，这还真是有趣。”
首先，尤里乌斯和莫德雷德的恶评，一开始是恶魔散布的。
恶魔在勇者亚瑟一行人经过的地方，煞有介事地散布恶评。这么一来，就算恶魔没有特别做什么，尤里乌斯和莫德雷德的恶评也会传开，两人也会被逼到绝境。
然后，恶魔隐藏自己是恶魔的事实，接近他们，告诉他们[魔虫]的事情。光是这样，就有人上钩了。
特别是尤里乌斯，他曾经在穆鲁特间接借助过魔虫的力量。就算恶魔没有热情地劝诱，也不难想象他会答应。
但是，根据恶魔的说法，莫德雷德的诱惑并不顺利。
虽然有试着诱惑，但是被拒绝了。
说不定，和莉莉娅的书信往来拯救了莫德雷德。这么一想，莉莉娅就感受到一种安心又放松的感觉，另一方面，兰斯洛特则是莫名地感到不愉快。
“不过，幸好他们什么都还没做。仪式是明天才要举行。”
“是啊。真是的，要是我们没有像这样解决掉恶魔，尤里乌斯就会被变成魔虫了。真希望他们能感谢我们。”
兰斯洛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对于救了可恨的哥哥，他感到遗憾。同时，也对于救了人感到安心。
“算了。比起这个，现在的问题是……”
“你哥哥吗？”
兰斯洛特一脸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得想办法处理尤里乌斯才行，看来他似乎是因为不名誉的罪状而被逮捕的。”
“我也没料到啊。”
希菈像是在抗议兰斯洛特怜悯的视线般说道，兰斯洛特没有对希菈说什么，只是摸了摸她的头，继续说道：“尤里乌斯和恶魔有勾结，这点已经很清楚了。只要利用尤里乌斯，就能更深入地接触和恶魔及魔虫有关的人了吧。”
原本的目的并不是陷害尤里乌斯和莫德雷德，而是要引出和他们有关的魔手成员。难得有条从尤里乌斯身上延伸出来的线，可不能放着不管。
“说得也是。这么一来，不只是莫德雷德，至少也得有我一个人参与审问才行。”
“这只能靠莉莉娅拜托看看了吧？那个人感觉会答应莉莉娅的请求。”
希菈笑咪咪地指着莉莉娅的胸口。
“而且，莉莉娅不是有一个去见莫德雷德先生的借口吗？”
莉莉娅愣了一下，但马上就想起了那个东西的存在，她从胸口拿出一张纸片。
那是尤里乌斯持有的纸片，上面画着疑似召唤恶魔的纹样。
“那个可以借我吗？明天早上之前，我会查出那是什么魔法的纹样。”
“可以交给你吗？”
“嗯，交给我吧。我就是为了这个，才请老爷子教我魔法纹样的知识。”
希菈从莉莉娅手中接过纸片，开心地笑了。能帮上同伴的忙，让她开心得不得了。
“也是，你或许很适合。毕竟你的眼睛比较好。我看到魔法变成纹样之后，就不太能分辨了。”
莉莉娅也笑了，轻轻拍了拍希菈的背。
“那就拜托你啦，希菈！”
深夜，希菈默默地进行解析作业。
梅林留下的笔记，以及生前梅林教她的内容，自己写下的笔记……她动员了所有知识，逐步解开复杂魔法纹样的意义。
这种东西，解读起来比制作还要困难。
如果想制作，也能做出像希菈做的那种，伪装成其他魔法的魔法纹样。
所以希菈必须仔细分辨，画在上面的东西究竟是伪装，还是具有魔法意义。
她盯着一样东西太久，眼睛模糊、疼痛。即使如此，希菈还是眨了几次眼睛，再次回到解析作业。
在那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
天空微微泛白之时，希菈大致上完成了解析。
但是她怎么样也搞不懂最后剩下的几个地方。
她看魔力的眼光确实有效，她看得出魔力会怎么流动，但是她怎么样也搞不懂，流动的魔力会以什么形式成形。
没错，她完全搞不懂。
好几个部分的矛盾。迷宫前方的死路。如果那里有其他东西，就能理解的地点，有着意义不明的纹样罗列。
她不懂，明明只差一点了，却在最后的最后受到某种东西妨碍。
在焦躁的驱使之下，希菈拼命盯着纸片上的纹样。她甚至忘了眨眼，干燥的眼角流下泪水。
……就在这个时候。
“希菈，你还醒着吗？”
细微的敲门声响起，细微的声音呼唤着希菈。
“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阿格尼拿来的，是茶杯。看来他是体贴希菈，特地拿茶水过来。
“我解析完之后睡着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我喝两杯。”
“啊，是吗？说得也是，毕竟是阿格尼嘛。”
希菈喝着茶，露出无奈的表情。
阿格尼会拿茶水过来，是因为他以为自己的解析还没结束吗？希菈这么想。因为自己还不成熟，能力不足。
但是，阿格尼应该完全没有这么想。如果是阿格尼，喝两杯茶应该不会有任何抗拒……最重要的是，阿格尼的个性是不经大脑就行动。他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行动会白费力气，而且就算不在意，也依然温柔地关心着希菈。
“我完全不懂，很难吗？”
阿格尼和希菈并肩喝着茶，这么问。他的语气十分自然，没有责备希菈，也没有安慰她。
“嗯，很难哦。”
所以希菈也老实地回答。
“就算跟你说，你可能也听不懂。总觉得，我搞不懂意义。该说是该有的路没有吗？还是说，这里明明应该要有这个，却没有……”
希菈自己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没有重点。但是，看到静静看着自己，听着自己说话的阿格尼，希菈不禁吐露心声。
“我知道啊。这种东西，老爷子一定马上就能解开。如果我多知道一点事情，一定就能解开，可是……”
希菈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无力地落在地板上。
“简直就像是在解没有答案的问题。”
希菈低着头，感觉到身旁的阿格尼似乎露出有些困扰的表情。
自己让阿格尼困扰了。希菈发现后，立刻抬起头来。
但是，阿格尼并没有看着希菈。
“我对魔法一窍不通。”
阿格尼明明应该什么也看不懂，却盯着桌上的纸片，歪着头说道：“那真的是[简直]吗？”
“咦？”
“不是，真的没有没有答案的魔法吗？”
阿格尼或许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鼓励希菈，也有可能是真的对魔法的纹路感到好奇。
但不论如何，希菈的心情都稍微冷静了下来。不知为何，希菈只要和阿格尼说话，心情就会平静下来。
“嗯，我想应该不是没有意义。实际上，我做的魔法阵也只是伪装成召唤恶魔的魔法阵，其实是拘束用的魔法阵。”
希菈边想边说。
的确，这张纸上的纹路也有可能真的“没有任何意义”。
有可能做出即使注入魔力，也无法发挥效果的魔法阵。姑且不论那是失败作，还是刻意做成这样。
“可是，我想这应该不是那种魔法阵。因为这是尤里乌斯先生的东西吧？你觉得恶魔会让尤里乌斯先生拿着没有意义的东西吗？”
“不……”
但是，希菈率先舍弃了这个可能性。
要说为什么，是因为这张纸片是尤里乌斯的东西。
而尤里乌斯拿着这张纸片，打算做些什么。
也就是说，尤里乌斯至少认为这张纸片上的纹路能够发动某种魔法。既然尤里乌斯这么认为，那么将这张纸片交给尤里乌斯的某人，应该就是这么告诉他的。
然后，将至今为止听到的恶魔相关情报一并考虑的话。将这张纸片交给尤里乌斯的，很有可能是恶魔，或是与恶魔有关的某种存在。
“如果是恶魔的话，应该马上就会发现这个魔法纹路很奇怪。所以，很难想象恶魔也会被骗。”
希菈烦恼着。
恶魔真的会将没有意义的东西，交给尤里乌斯吗？
将这种像是错误的魔法纹路。
“……啊。”
希菈感觉脑中闪过一道电光。
她发现，只缺了一块。只缺了一块拼图。
“这个纹路……”
这张纸片在尤里乌斯手上。在尤里乌斯手上之前，在恶魔手上。
然后，在从尤里乌斯的手上交给莉莉娅之前，还经过了另一只手。
“不是，真的。”
莫德雷德在说谎。
莫德雷德说谎，隐瞒了尤里乌斯真正持有的东西。
这个答案，比希菈至今为止导出的任何一个答案……比[因为自己的能力不足，所以才想不出答案]这个答案，还要有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