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禀明王爷那件事，臣就告退了。”，沈倦只觉得自己身上泛起来一阵凉意，他后退了两步行了一礼。
有一种被盯上的错觉，他还是赶紧离开这里。
几年没见，袭炤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现在的袭炤给沈倦的感觉比以前更危险了。
“等等。”，在沈倦要起身离开时，想着突然说话了，“本王也没有让你走啊。”
“……那王爷还有什么吩咐？”，沈倦微微抬起头来看向他。
“嗯……本王在这里侍疾甚是乏累，想要找沈爱卿来帮帮忙，你就留下吧，怎么样？”，袭炤可不像是乏累的样子。
沈倦看了一眼睁眼说瞎话的袭炤，低头应道，“璟王殿下的命令，臣自然不敢不从。”
“看样子你不想伺候他这个老不死的？”，袭炤向前走了几步，他步步紧逼，说完这句话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嘴角挂着笑意，“巧了，本王也懒得照顾他。”
沈倦：……
不是，你在你亲爹的病榻前这么说，真的好吗？
问题是你都不想照顾他了，问我这句话，我该怎么答？
“……璟王还真是……真性情。”，沈倦缓缓吐出来了这句算不上夸赞的话。
虽然觉得袭炤说的话大逆不道，但沈倦现在还是看得清楚形势的。
“嗯……今日天气倒是不错，本王记得这些天御花园的花开得正艳，在这里待着难免烦闷，要一起去赏花吗？”，袭炤才不想待在满是药味的紫宸殿。
他看见老皇帝的那张脸就生厌。
再说了，沈倦都来了……他就带着沈倦去御花园逛逛，正好散散心。
沈倦行了一礼后应道，“璟王殿下想去，微臣定是要……”
“别这样恭敬的对我，沈倦。”，袭炤拉住了他的手，稳稳攥住了他后，带着沈倦向殿外走去，“你喊我阿炤就好。”
“璟……”，今非昔比，沈倦哪里敢再这么喊他？就在沈倦要开口拒绝时，袭炤警告似的捏了捏他的掌心。
“……阿炤。”，沈倦喊了一声。
袭炤这才笑了起来，“这才对嘛。”
他带着沈倦来到了御花园，这里的花开的正好，沈倦的目光看过，花太多了，他向来对这些没什么研究，因此也认不清到底有哪些。
袭炤也不大认得这些品种多样的花，他带沈倦来这里逛纯粹是想和他在一起逛一逛，走一走。
两个人逛了几圈后找了一处凉亭坐了下来。
“阿炤，何时放我走？”，沈倦坐在袭炤的对面，他的手一直被袭炤紧紧握在手心里面不曾放开。
“……沈倦。”，袭炤喊了他一声，握着沈倦的手更紧了几分，他的声音都带了些紧张，“他撑不了太久，我继位已经是必然。”
“你愿不愿意留下来……？”
沈倦身形一滞，“璟王殿下，臣是男子。”
“这不重要，我不在乎。”，袭炤像是打定了主意一般，他有些偏执道，“我只是……想留住你。”
“我不会对沈家做什么，你留在这里……我什么都能给你。”，袭炤的紫瞳定定的看着坐在他面前的人。
“为什么？”，沈倦微微蹙眉，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就因为我救过你？”
早知道当初他就应该把袭炤埋了，也不至于后来生出这么多的事。
袭炤轻轻摇头，“不是……”
他第一眼看见沈倦的时候，就觉得……就想要和他在一起。
不止沈倦对他眼熟，袭炤对沈倦也是眼熟眼热的很，他的情绪自从在见到沈倦的第一眼开始就从心底疯长了起来，就像是……宿命一样，本该如此。
心里面有个声音疯狂叫嚣着，困住他，留住他，囚住他，他是我的！
袭炤知道这不正常。
可他头一次尝到些许情的滋味，他已经来不及去细究自己的情为何这般汹涌了，他真的只想留住沈倦。
不管是用什么方式。
思路不知不觉就歪了，袭炤伸手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脸。
他最近的想法越来越不正常了，其实这些想法出现在他这种人身上也是正常的很，毕竟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沈倦看着袭炤一会皱眉一会儿又用手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脸，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
可能皇帝的儿子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病吧。
沈倦暗暗想到那个被关起来的太子殿下好像也不大正常，疑心病重的很，就连太子府门前路过的狗都得被怀疑一下。
“你见到我的时候，第一个想法是什么？”，袭炤不信只有自己有那种感觉，他追问道。
“你真要听？”，沈倦在犹豫，他在说真话和假话之间犹豫。
袭炤眼前一亮，果然，他对自己也是有感情的吗，“你说就是了……”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沈倦斟酌了一下开口问道。
袭炤想也没想脱口而出，“真话。”
他只想听真话，假话什么的，袭炤根本提不起一点兴趣。
“其实我第一眼见到你时，想把你埋了。”，他都这么要求了，沈倦自然是如实的回道。
袭炤：……
“这是真的吗？”，袭炤有些不死心的问。
“真心话。”，沈倦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袭炤又要多此一举的再问一遍。
袭炤：……
他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个笑话，早知道沈倦的真心话是这样的，他还不如听假话呢。
看见袭炤的脸色变得阴沉了起来，沈倦坐立难安。
沈倦只觉得面前的袭炤难伺候，你看非要听真话，说了真话还不爱听了。
袭炤的脸黑沉沉的，他沉默了良久才道，“我果然就不该问你这些问题。”
“你的嘴里就没说过一句我爱听的。”
沈倦有些无措，“……这，殿下想听什么，我可以说两句。”
“算了……”，袭炤根本不抱有什么期望，他觉得沈倦肯定是学不会。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凉亭里面相顾无言。
沈倦是想开口问问什么时候放自己走，但目光触及到袭炤阴阴沉沉的脸后立刻闭上了嘴，不打算触这个霉头。
袭炤看出来了他的所思所想，轻叹了一口气后，道，“你在宫里陪我几天……等他死了，我放你回家几天。”
这是他能做出来的最大的让步了。
沈倦自然知道袭炤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他眉头一跳，不动声色的轻声问道，“陛下他……还能撑多久？”
袭炤倒是毫无顾忌，“哦，顶多两三天吧，他要是死的慢了，我送他一程。”
沈倦：……
沈倦一时不知道该期盼躺在紫宸殿的皇帝快点死，还是让他晚点死。
不过既然袭炤开口让他留在宫里，沈倦低垂着眸应了下来，“那我给家里人修书一封，告知他们我一切安好。”
看样子袭炤应该是打算放过沈家了，沈倦打算去信告诉沈父打理好宫外的事，顺便看着点那群脑子糊涂的叔公，可别再做些离谱的事。
现在大局已定，就算是太子党一派再怎么做都是徒劳了。
前朝漱玉太子党派一脉的大臣府邸通通被禁军围的水泄不通，袭炤手握兵权，他们根本不可能反扑成功。
还是要去信让父亲警醒着些，让那群族里的叔公别再作死了。
见沈倦愿意留下，袭炤展颜一笑，“好……我这就吩咐人备好纸墨笔砚。”
修书一封后，沈倦住在了皇宫里。
和袭炤说的一样，老皇帝确实没几日好活了，再两天后丧钟敲响，躺在病榻上多日的老皇帝病逝了。
皇帝一死，随之而来的是废太子的诏书。
袭炤接下来的登基异常顺利。
就在两人约定好让沈倦出宫的那日时，沈倦发现袭炤在避着自己，而他自己刚刚到了宫门口就被拦下来了。
他眉头先是一蹙，随即脸色一变往已经改名为圣宸殿的紫宸殿而去，袭炤这个态度……再加上他不让自己出宫，这里面肯定是有猫腻！
袭炤对沈家出手了？
不，和袭炤相处的时间并不久，但沈倦也知道他向来说一不二的，不至于骗沈倦。
那袭炤为什么不见他？
不见他就算了，还不放他走？
沈倦此时心乱如麻，他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但又立刻否定了。
他明明修书一封警告过了，还在信里面特地叮嘱了沈父让他看着点那几位老糊涂的叔公！
来到圣宸殿前后，沈倦还没进去就被御前太监拦了下来。
“沈公子，陛下这几日政务繁忙，您还是离开吧……”
“我去他的政务繁忙！”，沈倦直接抬脚踹门，“政务繁忙还有那个闲心思让人拦着我出宫？”
他一脚踹开了门，脸色不虞的看向殿内，“宫外是不是出事了，我爹他们怎么样了？”
端坐在桌案前的袭炤正看着奏折，头也没抬。
“你来了？”，他的声音带着些疲惫，“朕有些忙……你先走吧。”
沈倦三两步走上前抽走了袭炤手里的折子，“陛下是真忙吗？折子都拿反了看？”
“沈家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