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国从未发生过沙尘暴，帝国中沙尘暴频发的地方只有屹国甲尊宫附近，这也是甲尊宫隐藏自己司处最重要的手段之一。
莫倾煜的心情显然非常不好，他一手持巨斧，一手捞起莫生祭，用一种人类几乎不可能达到的速度飞奔回营地。
进去营帐的他俩非常狼狈，莫生祭看着莫倾煜乱哄哄地样子一个没忍住大笑起来。但她刚张开嘴就吃了一口尘土，被呛到后使劲咳嗽。
莫倾煜白了她一眼，用一旁的水盆把脸洗干净。
外头如此混乱的情况也没必要喊人过来，他将斗篷脱下直接丢在地上，又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你不处理？”
莫生祭待在原地，身上却没沾上太多灰。“我还行。”她简单抖了抖，又问：“这是什么？”
“严其灵的神迹。也许是不想让你看到傀儡兵也许是要回收傀儡兵，总之就是他搞出来的事。”莫倾煜看着身上脏兮兮的样子非常不满。“搞这套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莫生祭总觉得莫倾煜的样子跟记忆中的大不相同。如今他身上杀气极重，巨斧上缠绕地幽魂数量也明显增多。其中有一些很明显是神谕之子的幽魂。
这几年他接连平叛，只在年初时因定亲回过一次帝都，杀气重倒也正常。
莫倾煜从怀中取出那只绢人放在桌上的一套显然是为绢人量身打造的桌椅上。
“这也太细致了。”莫生祭目瞪口呆。
“你要不先回去？”莫倾煜突然说道。
“为什么？等沙尘暴结束可以去看看能有什么东西剩下。”
“不会结束。”
“怎么会不结束？”莫生祭不理解。
“因为严其灵的目的就是让你看到。他在司中，神力几乎取之不竭，这场沙尘暴不会结束。”
莫生祭愣住，“那怎么办？”
“我去处理。你与他相识，还是回去更好。”
“一起去。”莫生祭立刻做出决定。“我必须跟着一起去。”
“不需要你。”
“需不需要我帮助是一回事，需不需要我的眼睛是另一回事。如果这真是严上司的神迹，那么就必须要用到我的眼睛。
莫倾煜动了动嘴唇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梳洗后趁夜色出发。”
“怎么走？”
“用传送阵。”
莫生祭瞪大眼睛，“他们不关传送阵吗？”
“十司的传送阵并非自己想关就能关。”莫倾煜没有详细解释。
但莫生祭明显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对天宗事务太了解了。莫倾煜不是神谕之子，他不可能会如此了解天宗。甚至是十司中传送阵能否被关闭这样的事。
但他的魂魄并没有问题，不像那些故意将自己魂魄隐藏起来的人。莫倾煜的魂魄非常非常清晰，与她记忆中的样子完全相符。
“大哥。”莫生祭喊他。
莫倾煜正在屏风后更衣，听到她的呼唤应了一声。“什么？”
“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我？没有。怎么？”
“没有就算了。”她摇铃召唤无妄来替她更衣。
莫倾煜换了夜行衣出来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这么问？”
“大哥知道一些我都未曾知晓的天宗事务。”
“刚刚你见到瑞炽他居然没说？”
莫生祭脸色一僵，“说什么？”
莫倾煜面色不变。慢条斯理的带上手套，“说我是刽子手。”
“刽子手？”她从未听说过这个称呼。
“帝族培养的专杀神谕之子的角色。”他坐上茶桌，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又皱起眉头。“不然你以为帝后为何要弃大公子而选择我？”
她当然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却从未想过这个可能性。但转念一想又能理解，帝族一定有制约天宗的办法，不然这三千年来早就改朝换代了。
“连瑞炽也能杀？”
“这世上不存在我杀不了的事物。”
也就是说他连三眼真理也能杀。
莫生祭终于理解了帝后的用意，难怪帝后在自己坠落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要辰幽公主与淳王世子定亲。
“那为什么要跟公主……你的话应该可以拒绝。”
“为什么要拒绝？”莫倾煜微微歪着头露出疑惑的神色，“看大公子憋屈不好吗？而且公主她……”
莫生祭没管莫倾煜的话，而是注意到了他的称呼。他称呼辰幽公主为公主，跟她一样。他是储帝伴读，能称得上与辰幽公主是青梅竹马，又有婚盟在身，怎会喊她做公主。
这个辰幽公主一定是假的。
莫生祭的心瞬间沉了下去。莫倾熠一定知道所以他才会说了那些奇怪的话。莫倾煜显然也知道，但他不知为何没有行动，也有可能是不能行动。
那个绢人也很奇怪，莫生祭的视线重新落到坐姿端正的绢人身上。跟公主实在是太相像了，像到了几乎不可思议的地步。但在她的眼中却看不到其中有任何魂在寄宿，这个绢人就只是个普通的绢人而已。
就在这时，无妄来了。她出门着急，并未携带夜行衣，无妄替她关上祭司服饰后在外面披了一件黑色斗篷。“郡主，奴是否也一起？”
“不，你待在这以防万一。如敌阵有异动，及时通知。”莫生祭最后戴上帷帽，“这还是第一次见大哥动手。”
“见我动手不是什么好事。”他起身，也戴上帷帽。“既然你在，就不搞血肉横飞那些。”
刽子手。莫生祭想过莫倾煜可能跟储帝一样是隐藏起来的神谕之子，但她万万没想到他承担的竟是这样的责任。
这不像是原本就存在的职责。在已有天下爱的系统之下，天窗没必要再设立这样一个角色。更有可能的是因为帝族两千多年间都未能诞生神谕之子，他们为了自保而创造的角色。
那么刽子手一定有局限。如果他真如莫倾煜说得可杀天下万物，那相对的他一定也同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你想得很多。”
“什么？”她没想到莫倾煜会突然开口一下愣住了。“想很多？”
“想太多了。我对天宗有过多了解，辰幽公主行为怪异，这些与你并没有直接关系。”
他俩站在沙尘暴中等待传送阵的准备，帷幕遮挡了风沙的同时也遮挡了两人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