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气息,如同一位羞涩的少女,悄然降临在漠北草原。
残冬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去,但空气中已经弥漫着泥土解冻的清新气息。枯黄了一整个冬季的草场,此刻正顽强地钻出点点新绿,像是大地苏醒后初睁的睡眼。
太阳从东方升起,金光洒满这片广袤的土地,将王庭帐篷的轮廓勾勒得格外分明。
远处,几只早起的云雀在天空中盘旋,发出清脆的鸣叫,为这片沉寂已久的土地带来了生机。
韩牧在王庭大帐内缓缓睁开双眼,昨夜的酒意尚未完全消散,头轻微有些痛感,他揉了揉太阳穴,回想起昨夜与铁木真的初次会面。那位蒙古大汗豪爽的笑声、锐利的眼神,以及接连不断的敬酒,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险些都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帐外,马蹄声如雷鸣般呼啸而过,夹杂着骑兵们粗犷的呼喝声。韩牧披上道袍,整理好衣冠,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两名蒙古侍女立即躬身行礼,用生硬的汉语问候:“道长醒了。”
韩牧微微颔首,目光却已被远处的景象吸引。只见铁木真的大帐前,那位蒙古大汗正巍然屹立,一手按在腰间的弯刀上,目光如炬地注视着远方训练场上的骑兵们。
“哈哈哈哈,不知小真人昨夜休息得可好?”铁木真注意到韩牧的到来,转过身来,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
韩牧上前几步,拱手行礼:“大汗海量,贫道昨夜,险些醉倒在大帐之内。”
铁木真哈哈大笑,拍了拍韩牧的肩膀:“我们蒙古人最敬重朋友,对待朋友就要用最烈的酒,最肥的羊!小真人虽然来自南方,却不拘小节,倒是很对我的脾气!”
两人并肩站立在高台之上,眺望着远处训练的骑兵。春日阳光下,成千上万的蒙古骑兵在马背上翻滚腾挪,手中弯刀在日光下闪耀着寒光。他们时而策马狂奔,时而挽弓搭箭,动作整齐划一,气势惊人。
“小真人且看,那便是怯薛军,我的亲卫部队。”铁木真不无自豪地介绍道,“他们每个人都能在奔驰的马上射中百步外的目标。”
韩牧默默观察着,心中暗暗吃惊。这些骑兵的骑术之精湛,确实远在中原军队之上。他们与战马仿佛融为一体,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充满力量。
“春回大地,正是草原最美的季节。”铁木真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小真人既然远道而来,不妨多住些时日,正好可以看看我们蒙古草原的壮美风光。”
韩牧沉吟片刻,道:“实不相瞒,贫道此次前来,确实有一事想要请教大汗。”
铁木真转过头来,锐利的目光在韩牧脸上停留片刻,随即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既然如此,我们帐内详谈。”
王帐之内,炭火正旺,驱散了春日早晨的些许寒意。铁木真屏退左右,只留下韩牧二人对坐。
“大汗如今统一蒙古各部的事迹,已经传遍大江南北。”韩牧开门见山,“蒙古眼下结束内乱,将来天下大势必将因此改变。贫道不仅是全真教的道士,同样也是大宋国师,故而不得不前来一探究竟,想知道大汗接下来的兵锋所指。”
铁木真目光一凝,眉头微微皱起。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道士,似乎重新评估着这位不速之客的分量。帐内一时寂静,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原来小真人不仅是全真教的高人,还是大宋国师。”铁木真缓缓开口,语气中多了几分慎重。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隐瞒。我铁木真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从不说谎骗人。”
他站起身来,走到帐中悬挂的地图前,伸手划过上面标注的各个国度:“南边的大宋、大金,西边的西夏、西辽,还有北边更遥远的土地,接下来,都将是我蒙古铁骑征伐的目标。”
“即便我有生之年不能全部征服,我的子孙也会继续这个伟业,直到全天下的土地都插上蒙古的旗帜!”
韩牧静静地听着,面色平静。待铁木真说完,他才微微一笑:“大汗豪情壮志,令人钦佩。蒙古铁骑的威力,贫道今日也亲眼目睹。然而,打天下易,守天下难。纵使大汗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庞大帝国,恐怕也难以维系超过百年。”
铁木真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哦,小真人何出此言?”
“别的暂且不论,单说南边的大宋,恐怕就不是蒙古能够轻易征服的。”
韩牧不慌不忙地说道,“其一,如今大宋正在恢复国力,朝廷上下励精图治,辛弃疾、杨万里等主战派大臣整军经武,志在恢复中原。其二,大宋江湖门派已尽归我全真教统辖,十数万江湖人士结为同盟,上下一心,共御外敌。纵使蒙古铁骑所向披靡,也未必能够踏平大宋山河。”
铁木真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小真人未免太小看我蒙古铁骑了!”
“不久前,我在贺兰山下指挥三万怯薛军,全歼西夏十万大军。之后转战数百里,迎战十万蒙古部落联军,一战而定蒙古高原。这普天之下,还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蒙古铁骑的步伐!”
韩牧轻轻摇头:“大汗可知,大宋与西夏、与其他蒙古部落都不同。大宋有长江淮河天险,有千万民心,更有数百年来积淀的文化底蕴。这些,都不是单靠蒙古铁骑就能够征服的。”
铁木真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敲打着腰间的刀柄:“听小真人你的意思,是想要凭借一人之力,就劝阻我南下攻宋?”
“大汗此言差矣,贫道此来,并非为了劝阻,而是为了寻求一个两全之策。”
韩牧正视着铁木真的目光,“战争终究是生灵涂炭之事。若是大汗愿意与大宋和平共处,互通有无,岂不是比兵戎相见更好?”
“杀生终究有伤天和,况且按照大汗的战略目标,还要攻伐如此多的疆域和国家,不知有多少生灵要遭受灭顶之灾,一旦失了天下人心,恐有大祸临头。”
帐内的气氛一时凝重起来。铁木真踱步到帐门前,掀开门帘,望着外面训练的骑兵,久久不语。
春日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映照得更加坚毅。远处,骑兵们的呐喊声、马蹄声不绝于耳,显示着这个新兴民族的勃勃生机。
“小真人,”铁木真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你可知道,在蒙古草原上,春天虽然美好,却也是最短暂的季节。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时机,让牛羊肥壮,让战士训练,为即将到来的严冬做准备。”
他转过身来,目光如电:“在我看来,天下大势,也是如此。如今蒙古统一,正是兵强马壮之时。若是错过这个时机,等到各部再生异心,或是周边强国壮大,那就为时已晚了。”
韩牧轻轻叹息一声:“如此说来,大汗是决心已定?”
“不是决心,而是天命。”铁木真抬头望向帐顶,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长生天赋予蒙古人使命,就是要我们征服天下,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庞大帝国。这个使命,我不会逃避,也不能逃避。”
韩牧沉默良久,终于站起身来:“大汗,战争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式。杀戮过重必遭天谴,征伐四方不知会让多少无辜之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杀一人则树一敌,大汗日后恐怕避免不了无数暗杀,难道大汗想要终日活在恐惧之中。”
“哼,我不会恐惧,我只会让天下人恐惧我铁木真,我少年起便历经无数血腥厮杀,难道还会怕仇人来寻仇吗?”
韩牧摇了摇头,“看来大汗征服四海之心是难以改变了,我大宋虽然崇尚文治,却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我中原有志之士数以百万计,更加绝不会袖手旁观。”
铁木真瞧着同样坚定的韩牧,他忽然目光一转,有些欣慰的看着韩牧:“道长的勇气和见识,我很欣赏。但你终究没有见过我蒙古铁骑的威力,不如这样,我这就带你前去见一见我麾下最为精锐的怯薛军,或许见到他们是如何的威武雄壮,你会改变你的看法。”
韩牧闻言大笑道:“哈哈哈哈,看来大汗不知我,犹如我不知你一般,既然大汗如此认为你的怯薛军天下无敌,那贫道就跟着你前去大开眼界一番也罢!”
韩牧心里一阵无语,铁木真倚仗的怯薛军的确是当世最强的军队没有之一,但他恐怕不会想到,如今的韩牧早就踏入了修真境,不要说是数万怯薛军,就是百万大军挡在韩牧身前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