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看向强光华，“1987年青岩孤儿院那场火，萧风查到了一个幸存者，那个幸存者当年亲手把纵火犯的线索交给了警方。像这样的人不畏权贵的人守着陇北，比谁都合适。”
强光华盯着报告上“幸存者”三个字，喉结动了动。他当然知道那场火的分量，只是没想到萧风竟能查到一个幸存者。正想说什么，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响起，是秘书惊慌的声音：“省长，网上炸锅了！有人把萧风在青岩孤儿院旧址‘抢夺证物’的照片发出来了，配文说他是黑社会组织‘影’的头目！”
元仲谋猛地站起身，手机在这时震动，是林栋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句话：“元书记，看来萧风不适合当市长啊。”
与此同时，陇北市公安局办公室里，李仙儿将打印出来的照片摔在桌上。照片里萧风正伸手去接林栋扔来的玉佩，角度刁钻得像是在抢夺，背景里的断壁残垣和闪光灯的光晕混在一起，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发照片的账号是境外服务器，查不到源头，但已经被十几个大V转发了，评论区都在喊着要停萧局的职。”
萧风拿起照片，指尖摩挲着画面里合二为一的玉佩。那“影之契”三个字在闪光灯下泛着冷光，像极了林栋脸上的笑。“林栋这步棋走得妙啊，”他突然笑了，“既想把我拉下马，又想逼元书记表态。他大概以为元书记会为了自保，会放弃了对我的推荐。”
“那元书记会吗？”李仙儿急得皱眉。
萧风没回答，只是拿起手机拨通了元仲谋的电话。听筒里传来对方平静的声音：“照片我看见了。下午三点省委常委会，你准时过来。”
下午的常委会会议室里，烟雾缭绕。萧风推门进来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有探究，有怀疑，还有毫不掩饰的敌意。强光华率先开口，将一叠照片摔在桌上：“萧风同志，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萧风没看照片，径直走到会议桌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那两块拼在一起的玉佩。
“各位领导，”他将证物袋放在桌上，“这不是什么证物，是1987年青岩孤儿院的孩子们互相认亲的信物。当年那场火之后，幸存的孩子都被领养了，临走前院长给每个人半块玉佩，说以后凭这个找回家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照片是林栋故意设计的。他想让大家以为我和‘影’组织有关，想让我在陇北待不下去。但他不知道，当年给院长提供纵火汽油的人里，就有他自己。而所谓的‘影’组织，根本是他为了掩盖罪行编造出来的幌子。”
元仲谋在这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分量：“我可以证明萧风的话。1987年，我在省委组织部负责孤儿领养审核，孟令轩的领养手续是我亲手办的。他被领养后改了名字，原来的名字叫……林默。”
“林默？”有人低呼出声。这个名字和孟令轩的小名“小默”联想起来，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关联。
萧风点头：“孟令轩是真正的林栋在孤儿院的发小，当年他们都叫他小默。他后来走上歪路，我们很痛心，但绝不包庇。至于林栋——”他拿起桌上的另一份文件，“他的领养手续是伪造的。真正被领养的那个‘林姓男孩’，早在1990年就因为肾病复发去世了，骨灰还在青岩山的公墓里。”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强光华看着那份死亡证明，又看看元仲谋笃定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拿起照片，指尖在林栋的身影上点了点：“这么说，林栋从一开始就是冒牌货？”
“不止是冒牌货，”萧风的声音冷了下来，“他还是1987年纵火案的主谋之一。孟令轩在审讯时提到的汽油桶，藏在锅炉房的第三个知情人王庆，还有监狱里突然‘心梗’的王伯，都是他杀的。现在他怕我查出真相，才想出这些手段来栽赃我。”
元仲谋适时补充：“我提议，暂停林栋陇北市市委书记的职务，由纪委立案调查。至于市长人选——”他看向萧风，“我坚持原来的提议。”
这一次，没人再反对。强光华拿起笔，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散会后，萧风走出省委大楼，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元仲谋追了出来，递给他一个褪色的铁皮盒——正是那天在办公室书架上看到的那个。“这是当年院长托我保管的，”
元仲谋的声音有些沙哑，“里面有你们几个孩子的照片，还有……真正的领养名单。”
萧风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有一张泛黄的合影。照片上三个男孩蹲在孤儿院的围墙外，最大的那个把馒头往小的手里塞，最小的那个手腕上画着歪歪扭扭的蛇形图案。他指尖点在那个最大的男孩脸上，眼眶有些发热——那是十岁的孟令轩，也是后来那个在隧道里被埋的犯人。
“林栋为什么要冒充那个死去的孩子？”萧风轻声问。
元仲谋望着远处的青岩山：“因为那个孩子的领养人，是当年的省委书记。林栋以为顶着这个身份，就能在陇北一手遮天。可惜他不知道，那位老书记早就看穿了他的底细，三年前就开始让我暗中调查他了。”
萧风猛地抬头。
“老书记临终前说，”元仲谋的声音里带着叹息，“青岩山的火灭了，但有些东西不能跟着烧干净。那些孩子的仇，那些被掩盖的真相，总得有人来讨个说法。”
萧风握紧了手里的铁皮盒，里面的照片仿佛还带着当年的温度。他想起孟令轩被押走时嘶吼的那句话，想起王伯哭着说“院长在火里喊林默的名字”，想起林栋在隧道口扭曲的笑容。
远处的天际，晚霞正烧得通红，像极了1987年那场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萧风知道，这场迟来了三十年的清算，才刚刚开始。而那个真正藏在幕后的“老板”，那个让林栋甘愿当棋子的人，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