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村民,宴席就正式开始了。
在场的也没多少人,就杨家、胡家、周家,周家平时上工时关系好的工友,和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
她们没什么亲戚,这些人加起来,也就坐了四桌人。
胡林和周怀景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就开始一桌桌的敬酒。
两人平时都是不饮酒的人,折腾下来,两人脸颊都红了些,眼中流光溢彩的。
流程走完,两人这才坐下来好好吃饭。
周怀景给胡林夹了一筷子菜。
胡林见众人的视线都不在他们身上后,偷偷问周怀景,“仪式是谁的主意,怎么没提前告诉我?”
要不是她反应机灵,那不得让人看了笑话。
“我给忙忘了。”周怀景有些心虚。
“行吧。”胡林自己夹了一筷子菜,压压口中的酒气。
周怀景见着,眼神暗了暗。
酒足饭饱后,有些人在院子里闲聊,有些人在厨房洗碗筷。
一大早起来折腾到现在,又喝了些酒,胡林有些困了,就先回屋去休息了。
下午,胡军估摸着胡林醒了,敲响了她的房门。
得到胡林首肯后,胡军才进门去。
“你怎么来了。”胡林见是胡军,有些诧异。
她没想到胡军会突然回来,在敬酒的时候见着他,她还挺意外。
几年不见,胡军变白净了,浑身散发着学术性的儒雅。
戴着眼镜,一眼看去就是个成熟稳重的男人。
“来给你送新婚贺礼。”胡军声线柔和,拿出随身携带的礼物盒,递给胡林。
“谢谢。”胡林接过,询问,“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京城一别后,他们再没见过。
只在回来的时,偶尔听李爱花提一嘴,多是高如琼操心胡军婚事。
这些年,胡军一直在往家里寄牙膏、牙刷,香皂、肥皂这些,两家关系亲如一家。
“挺好的,跟着老师做研究,学到了很多。”胡军站在胡林一米之远的距离。
“缺钱的话可以跟我说,我投资。”胡林提了一句,虽然知道不太可能。
胡军所研究的东西,永远不可能缺经费。
“好。”胡军应了下来,“这几年,你过得如何?”
他对胡林的消息,仅限于偶尔家书中提到过的一句。
“还成。”
“听李文说你在找材料?”胡军找话题。
胡林不答反问:“你还和他们有联系?”
言语间,带着些许警惕。
“在京城我熟悉的人不多,李文先前以为我们还是亲戚,空闲的时候约了几次,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胡军解释。
胡林这才回答他的问题,“材料找了挺长时间了,一直没什么头绪。
年前我和李文说了,看能不能试着自己制造。”
“材料方面有什么要求吗?我们研究所有很多新型材料,或许可以帮到你。”
胡林来了点兴趣,“这个不触犯你的保密条款?”
“只要不是核心材料,不影响。
在研究过程中生产出了许多不适用的材料,你们要是用得上的话,也不算浪费。”
过来瞅瞅的周怀景在门外听到胡军的话,就没进来了。
“行,你什么时候走?我给你写封信带给李文,你俩聊聊。”胡林拍板定下来。
“明天。”研究所最近很忙,他并没有请到多久的假。
原本就是打算参加完胡林的婚礼,他就回去。
胡林听到,调侃了一句,“几年不见,你倒成了大忙人了。”
“你不也挺忙的。偶儿爸、妈来的信里,还能看到婶子跟我妈说的,你常年在外,不知吃穿怎么样的话。”
“长大了,正是拼搏的时候。”胡林客套了一句,随即话一转,“我现在给你写信。”
“好。”
胡林去找周家兄妹拿了信纸,给李文写信,随后装在信封里,递给胡军。
此时也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一群人开始吃饭。
胡军他们一家,坐在他们旁边一桌。
他们边吃边聊,不多时,话题就扯到了胡军这个香馍馍身上。
高如琼两口子也借机推销着胡军。
胡军则是一直拒绝着催婚。
胡吉瑞和高如琼看着也只能叹气。
真不知道他家老大这是怎么了,都吃二十六的饭了,还不着急处对象,眼里就只有工作、工作。
再看看胡忠和胡杏儿,孩子都能跑了,他还搁哪儿孤家寡人一个。
胡林听到这变着花样的催促,笑了笑。
晚饭后,众人歇了歇,就离开了。
杨青这时抱着个木匣子过来,递给胡林,闷声闷气的道:“新婚礼物。”
“谢谢。”胡林接过木匣。
人都送走后,李爱花和周家人收拾着桌面,胡孝义也留下来帮忙干活儿。
李爱花见多一个人干活儿,也能早些收拾完,就没赶人。
胡林把木匣子放柜子里,和胡军送的礼物一起。
收拾完后,夜也深了,众人回屋睡觉。
胡林和周怀景结婚后,要同住一屋,晚饭后,周家老两口就帮着把周怀景的被褥抱了过来。
还有周怀景的衣服。
他在家里住的时间短,几年下来,也只有几件换洗衣服。
周怀景的衣服就放在新买的衣柜里了。
关了门,两人一人睡一边炕头。
很久没跟人一起睡的胡林,睡眠质量没有那么好,一大早起床的时候,还在打哈欠。
家里人瞧了,都看着她笑。
早饭后,胡林脑子清醒了,回屋去查看胡军和杨青送她的东西,周怀景带着俩兄妹出门锻炼。
胡军送的是一串珍珠项链,珍珠透着些许暖黄和暖粉,看着迷人。
杨青给的木匣子,她打开后,愣了一下。
杨青送了他一箱钱。
装得满满当当的。
这小子,不会是把他这些年赚的钱,都给她了吧?
胡林有些气恼的盖上盖子,出门去找杨青了。
中午,杨青巡逻回来,胡林就在杨家吃了午饭。
饭后,杨井和杨树在客厅商量今年工农兵推荐学员的事。
胡林和杨青就去院子里找了一处地儿说话。
“你怎么给我这么多钱?你现在身上还有钱吗?”
有些时候,她真是搞不明白杨青脑子里装的到底是啥?
总是在聪明和蠢笨之间来回横跳。
杨青见胡林兴师问罪的模样,打着哈哈,“钱没了可以再赚,你的婚礼可只有一次。
以我们的交情,怎么着我也得给你准备一份,独一份儿的礼物。”
胡林翻了个白眼,“你今年十九了吧,再过几年里就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到时候我看你拿什么娶媳妇儿,带你攒点老婆本,你倒好,全给霍霍了。
我告诉你,你之后要是后悔也没门了,我是不会把钱还你的。”
“嘿嘿,我才不会后悔。我又不着急结婚。”杨青冲胡林笑了笑。
看着杨青这浑身冒着傻气的模样,胡林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说起了其他事,“要是恢复高考,你还想去读书吗?”
据她所知,这几年杨青每年冬天都在听许明珠授课。
他估计还是想读书的。
“不了吧,许婶子教的我感觉够用了。”杨青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学海无涯。”
“读书还不知道要花多久时间,你说的让我跟着你跑车的事,还有我们的事业,我哪有那么多时间。
真要去上学,前几年工农兵推荐制度出来的时候,我就去了。”
杨青同胡林争辩。
“跑车的事还要等几年,挣钱的事,你不是让你那几个跟班上手了吗?
你去读书也不耽搁,我让你妈和我妈接手也行,等你读书出来,时间就刚刚好。”
胡林说着她的想法。
“若真恢复高考,他们几个要留下来,还是去读书,还两说呢。”杨青还是有些不愿意。
在他看来,这是他和胡林的事业,胡林不能看着,他要再不看着,那不就玩完了。
“你考虑考虑,如果改变主意,就去找许姨,让她针对性的给你出题。”
胡林见杨青如此坚持,也不多劝,回去了。
隔天,胡家挂了白幡,办丧事。
曹招娣死了。
据说是病死的。
到底是一个村的,还是有许多人去吊唁了。
胡林听到这个消息,同周怀景去了。
胡家,胡春生在招呼来人,残废了的胡广杰和孙芳芬跪在灵前烧纸。
胡柱、张慧和他们的孩子站在一旁,给前来吊唁的人回礼。
住在胡家的几个少爷,都在屋里没出来添乱。
这群纨绔的老大倒是一直站在檐下。
看到胡林来了,冲她笑了笑,看了眼大厅里的棺材,无声的说着“新婚贺礼”几个字。
胡林见着,挑了挑眉。
纨绔老大事情办完,也回屋去了。
胡林站在院中,没去吊唁,周怀景也跟着站在她旁边。
刚才胡林的异样,他看到了,包括那个人说的那几个字。
他知道,胡林是来看戏的。
杨家也来人了,来的是杨井两口子,和杨老头儿。
几人吊唁完,跟胡林站一块儿。
杨老头也唏嘘的说起了一些往事。
那是发生在他们那个年代的事。
那时候,战火纷飞,外贼入侵,缺衣少食,人们成日提心吊胆。
在他们这里,只要能和外贼的女人结婚,并繁衍后代,就视为外贼人,可以正常生活,不用上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