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云眠的眼睛瞬间就红了,“所以在我昏迷的时候,你一直自责到现在吗?”
秦昭低头,眼尾投射下一片阴影。
闭上眼时,眠眠扑向他的那一幕,让他心痛到不能呼吸。
他甚至不敢再回忆起来。
她若死了,他绝不独活。
她指尖微动,没敢碰他渗血的伤口,呼吸已经因为心疼而凌乱发颤。
忍了又忍,温云眠眼尾潮湿,眼底的心疼像是晕开的水纹,在眼里层层叠叠,“很疼吧?”
秦昭摇头,“不疼的。”
温云眠压着哽咽的情绪,声音也说的有些发颤。
“今天我真怕自己失去你,还好,我力气够用推开了你。”
秦昭错愕抬眼,眼底有暗潮涌动拂过,他薄唇微张,有些话却生生止在喉咙里。
温云眠的目光从上往下去看,他的伤口那样多,有的地方可见森森白骨。
他也是人,血肉之躯,怎会不疼。
温云眠唇瓣颤抖,低头时想要忍住眼泪,可眼泪怎么也不听话,簌簌往下掉。
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上,温热,晕开水雾。
秦昭肩膀受伤了,可看到温云眠这样哭,他还是忍着疼,抬手替她擦眼泪,“是不是伤口疼了?”
温云眠摇头,胡乱的擦眼泪。
她不想在他面前哭的,也不想他担心自责。
可是抬眼看到他泛红的冷眸,那样心疼无措的注视她时,温云眠再也忍不住,贴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秦昭忍着身上的疼,抱着她,他永远都会稳稳的接住她,亲了亲她的侧脸。
温云眠沉闷哽咽,“秦昭……”
“我在。别哭,眠眠。”秦昭心疼极了,他的手不敢触碰她肩上的伤痕。
温云眠闭上眼,在他耳边说,“我们的孩子,还好好的在我腹中。”
秦昭冷眸凝固,他看向从他怀中出来的温云眠,声音沙哑的问,“疼吗?”
他问的是,今日跌倒碰到肚子时,疼吗。
温云眠红着眼摇头,笑容温和,“不疼,他很乖,没有感觉到疼。”
她也学会说谎了。
当时明明疼的像是针扎进腹中那样。
可她不忍再看他那样愧疚难过的神情了。
好在温云眠把秦昭给哄好了,总算愿意让月医给他医治包扎了。
他褪下外袍,露出了宽阔坚韧的肩膀,腰腹窄而紧致有力,肌肉线条流畅,昏黄的烛火下,秦昭安静的坐着。
温云眠的眸色却渐渐沉了下来。
光线并不明亮。
她看到他身后那些道道狰狞的伤痕。
新伤叠着旧伤,每一处伤痕的愈合,都足以能看出受伤时伤的有多重。
她和秦昭有过肌肤之亲,可她从未注意过他身后的伤。
那双明亮眼眸的心疼,比任何话语都直白。
月医替他包扎时,秦昭一声都没吭,浓郁的剑眉微蹙,像是习惯了这种伤痛,默默忍受。
温云眠看在眼里,她坐在床上,细白清瘦的手微微攥紧锦被,默然的垂眸。
直到月医包扎好恭敬的离开,温云眠才抬眸问,“身上的伤,都是在战场上留下的吗?”
秦昭眸色黯淡了些,“对。”
“说谎。”温云眠拉住他,和他对视,“在战场上受伤正常,可能近你身,将你伤成这样的不多。”
秦昭下颚线收紧,“是我外祖父打的。”
温云眠怔住。
她还从未了解过他的过去。
“独孤雄?”
秦昭点头,“每次只要我崭露头角,出点风头,就免不了一顿皮鞭抽打。”
“那时候,常常被打的起不来床。”
温云眠愣住,“可是后面有些伤痕像是同一天挨的打。那天你做什么了,他要下死手打你。”
秦昭注视着床上的她,雪玉如皎月般出众的女子。
他的心向往之。
“在边关。”
“那时是听闻你要入宫那夜,外祖父为了阻止我无诏回京,用泡了盐水的鞭子,打到我直不起身,回不去京城。”
温云眠惊讶的看着他,“你当时就……”
秦昭弯唇,“当时就喜欢你。”
温云眠以为他是回京后才对她有了心思,虽然小时候救过他和君沉御,可那时候她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她压根也没往那方面想。
秦昭起身,穿好外袍,“好了,先躺下。”
温云眠受伤后,秦昭照顾的更加仔细了,这会让她先躺着,他亲自去看熬煮的药。
秦昭出去时,月赫归正好在殿外。
他听到了个尾巴,“皇兄,皇嫂怎么样了?”
“还好。”秦昭面色沉郁。
月赫归跟着,疑惑的问,“皇兄,你怎么没跟皇嫂说你们两个人之前还有婚约?”
“当初的因果,还是不让她知道了。知道的太多,接下来必定会影响她的选择。”
月赫归懵了,因为走的有点急,踩在雪上差点一个趔趄摔倒。
秦昭蹙眉拽住他。
月赫归问,“什么叫影响皇嫂的选择?那君皇摆明了是要把人争回去的,他和皇嫂有儿女,到时候皇嫂必定会因为孩子同意回去的。”
“就因为有孩子,我才不能影响她的选择。”
秦昭的眉间被月色笼罩,深郁浓暗,看不清他的神色。
“正因为知道她的软肋,我才不想用任何手段逼她舍弃软肋。”
月赫归没再跟上去。
看着皇兄的背影,他叹了口气。
你又何尝不是皇嫂的软肋。
当初在宫里,皇嫂并未想杀你,而是她押上一切,冒死救了你……
月赫归心里被这句话缠了很久,每次半夜睡觉想起这个真相,他都想掀开被子跑去告诉皇兄。
可是如今,皇兄的心里已经为皇嫂铺出了一条路。
这样的真相再告诉他,只会让他更舍不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