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之前,他心里还是偏向傅谌的,尤其是和傅谌父母接触过后,他父母都是明事理宽和之人,缈缈还小,乖巧又可爱。
如果孟笙和他在一起了,不论是对上,还是对下,都不会有太为难和尴尬的境地。
但现在,他大概知道笙笙对裴绥是一种什么感情,一颗心自然而然又偏了些。
不论傅谌多合适,他多满意,可千金难买她女儿高兴和幸福啊。
他心里不免有些复杂,又怕女儿不幸福,又怕女儿会再次受到伤害,为人父母,不就是怕儿女吃苦吗?
正当他的思虑越来越多时,傅父傅母已经起身道别了。
他快速收拢思绪,笑着道,“有劳你们了,还特意过来看我不说,还陪着我说了那么久的废话。”
傅父也笑呵呵的,“你这说得哪里话,也太客气了,你好好休息,养好身体,下回我们再来看你。”
孟笙将他们送到门口才返回,护工正在给孟承礼倒水喝。
她走过去,把餐桌摆好,拿出保温桶,拧开盖子,没有任何隐瞒和铺垫,直接道,“爸,你尝尝这鱼片粥和老火鸡汤,这都是裴绥特意为你准备的。”
孟承礼闻言,有些诧异的看着她。
孟笙余光看到他惊愕的视线了,但她动作没有停下来,面上也没有尴尬或是无地自容的神色。
等她把粥和烫都倒出来了,他才收敛脸上的神色,问,“你们……复合了?”
“嗯。”
孟笙轻轻应了声,抬眸看了眼父亲,抿了抿唇,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斟酌着说,“这其实是个意外……但,爸,我是跟着我自己的心做出的选择,对不起,我……”
孟承礼抬手制止,摇摇头,“跟着你自己的心选,没有错,不用和我道歉,我知道,裴绥是裴绥,那崔雪蘅做的事情和他没关系。”
至于其他的,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说多了,还会影响她自己的判断。
这两天,他老是在想,即便笙笙这次还选错了,那又怎么样呢?
他和识许都能给她托底,都是她的底气。
孟笙没想到父亲是这个态度,她以为他会像上次那样和她分析利弊,讲她以后很大可能会面对的境况等等。
却不想,父亲就这样……松口了?
这应该是……松口了吧?
像裴绥是裴绥,崔雪蘅是崔雪蘅这种话她心里虽然明白,但不能当着她父亲的面说出来。
否则,她这个女儿做的,那就真的有点狼心狗肺了。
毕竟受到无妄之灾的是她父亲,也因此差点丢了性命,现在更因为中风,生活不能自理,虽然有完全康复的希望,可伤害已经造成了。
她还是有些愧疚,“爸,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好了,不说这些,爸从来没怪过你,也不认为是你的错。不论你怎么选,爸都支持你。”
孟承礼温和打断她的声音,“这些天裴家的人也隔三岔五的来,我对裴家的事也多少了解一些,我也仔细想过,裴绥能为了我和你,彻底和崔雪蘅翻脸,就证明,他是个有主见,也是个能护得住你的。”
大概是怕越说,这件事情越伤感,然后再把她带跑偏了。
他也希望还能再她脸上看到那么明媚又张扬肆意的笑。
他抬起手示意,怕在这件事情上说多了,影响她的判断,很干脆地转移了话题,“这鱼片粥冷了会腥,影响口感,来,勺子给我,让我尝尝他的手艺。”
孟笙轻笑,紧绷的神经和身体也都放松下来了。
她把勺子塞到他手里,将鱼片粥的碗送过去一些,眼含期待地看着他吃了口。
孟承礼仔细尝了口,神色有些诧异,又忍不住吃了口鱼肉才抬头看她,“这真是他做的?不是你在哪个饭店里打包过来的,然后哄骗我的吧?”
“看来,爸的评价很高了,只可惜,我问过他了,他现在律师做得挺好的,暂时没有转行的打算。”
孟笙笑着开了句玩笑,又把碗送近些,“他知道您现在很多东西都吃不了,还特意咨询过,尤其是这老火鸡汤,炖了整整三个半小时,您也尝尝看。”
孟承礼点头应了声“好”,这汤浓郁清甜,还泛着几许人参药材的甘润,肉质细嫩如丝。
可以推断出,做这鱼片粥和鸡汤的人,厨艺相当不错。
作为老师,他从来不吝啬夸赞学生,现在也是如此,“嗯,不错,厨艺倒是挺好的。”
他胃口一般都有定量,吃不了太多,但这次他倒是很给面子,粥吃了一碗,鸡汤却喝了两碗。
还剩下一点,孟笙便收起来了,等晚点他要是饿了,或者想吃了,可以热一下再吃。
孟笙没在病房待太久,她还要下去找顾瓷,在孟承礼吃过东西后,她就在病房里陪他聊了半个小时的天,然后才起身道别。
孟承礼没留她吃晚饭,毕竟他现在挺饱的。
也知道她和裴绥刚复合,他们俩说不好都越好一起吃晚饭,他问都没问一句,小幅度地摆了摆手。
“嗯,你去吧,我这里也没什么事,美术馆忙,或者你忙的话,不用每天都来,一个星期来一两次就行了。”
孟笙笑道,“那可不行,不说每天都来,隔个一两天必须来才行。”
“行,你有空就来。”孟承礼也跟着无奈笑。
孟笙和护工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病房,隔壁缈缈的病房是热闹的,站在走廊中间都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欢声笑语。
尤其是缈缈地,犹如银铃般悦耳开怀。
她唇角扬了扬,脚步没停,径直走向电梯。
夕阳溶金,漫过冰冷的廊壁,为素白的走廊披上一层暖橙的薄纱,光晕与弥漫在空气中的消毒水气味交织,一同融化在这片静谧又温柔的夏日余晖中。
孟笙到16楼病房时,顾瓷正在吃晚饭,柳令仪和顾清潋难得不在,只有保姆何姐在陪着她。
顾瓷的心气神不太好,在床上躺了两三天,今天下午才终于肯下床出来活动。
心里也燥得很,下午她还试图用练字来平复,但三支毛笔就被她毁了两支,还毁了两本字帖。
只剩下那支通体为玉的毛笔,还是被何姐死死拦着才堪堪保住的。
胃口也不太好,这几天加起来,怕是也才两碗多一点。
才吃了两三口饭,她就把碗筷放下了,还是何姐盛了一碗汤,强迫她必须喝完才行,不然要给柳令仪和顾原告状。
她知道现在家里乱得不行,也不愿意给他们再添乱,老老实实地接过汤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
咚咚咚!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顾瓷下意识抬眸,何姐已经走过去开门了。
等门一开,一道她最不想看到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映入她的眼帘之中。
她手上一松,勺子掉进碗里,瓷器和瓷器的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叮”声。
她错愕不已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孟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