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几天的日子悠闲得很。
裴桓予并不去督察司，只让萧一和萧五监督慈明的审讯。
宿檀玉犹豫了很久，还是把香囊的疑点，告知了裴桓予。
只是一连追查了几日，都没寻到那个卖香囊给卫琢的人。
她倚在窗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挂在笔架上的毛笔。
“外面传来消息，瑞嘉被三皇子推了一把，小产了。”
裴桓予从她身后拥住她，摩挲着她的脸颊，吻了好几次。
宿檀玉闻言，怔了怔，轻声说道：“你消息倒是灵通。”
她伸手去推他，又被他一把抓住，放在心口处，侧拥着她倒在软塌上。
他轻笑着解释道：“大街小巷都传遍了，我想听不见都难。”
宿檀玉蹙眉追问：“怎么回事，闹得这样大？她有身孕四月有余，她自己不会不知。既然知道了，也该要小心些。”
“三皇子已经十五了，大皇子和二皇子十五岁都入了朝，前不久都封了王。”
“三皇子或许心急了些，口不择言地怪罪瑞嘉没能帮上他的忙，姐弟起了争执。将好好一场选妃宴都搅和了，兴许过阵子，还得重新再办一次。”
前面两位皇子早就娶了皇子妃，都是出身清贵人家的娘子。
这次选妃宴，无疑是为了三皇子。
宿檀玉叹了口气，说道：“崔贵妃也太心急了些。不过……”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说道：“你应该快要回督察司了吧？”
裴桓予挑起她的一缕发，缠绕在指间，笑了起来，赞道：“夭夭聪慧，不过还早了些。”
见她询问似的看过来，裴桓予解释道：“陆拂华在现场，委婉暗示那孩子并非他的。大家也都相信了，毕竟一直都是瑞嘉追他追得紧，而他可是从来都冷若冰霜的如玉公子。”
“况且，陛下也不在乎这些。等着吧。”
裴桓予漫不经心地说道。
“督察司事务繁杂，大多还是些见不得光的。陆拂华若想新官上任三把火，只会闹出乱子。”
“像他这样的人，最重名声，又绕不开家族的人，只能做非黑即白的事。但世事往往又并非那样简单。”
他懒散地打了个哈欠，就想搂着她睡下，被宿檀玉捏住了鼻子，好笑地问道：“昨夜，是谁说自己不累的？避子汤不苦吗？”
“好苦啊，夭夭。”
裴桓予狭长的眼眸微眯，似是委屈地说道。
“好夭夭，好阿姐。你要哄哄我。”
他这般一看就是耍无赖的模样，让宿檀玉抬手作势要打他。
但很快有人通报：“司主，出事了！”
萧一还没进屋，声音就从院门口远远地传过来。
“慈明死了！”
裴桓予神色一凝，翻身坐起，大踏步走出了门，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宿檀玉同样心里一紧，赶紧整理衣裳出来，看向萧一，说道：“我要去验尸，现在可方便？”
萧一道：“这倒是不难，您本就是督察司上了名册的仵作。司主……”
他又看向裴桓予，征询意见：“既然夫人想去，不如属下在马车上向您禀报，也好节省些功夫。慈明的死讯，想必宫里也已经知道了。”
裴桓予自然答应。
三人上了马车后，萧一才压低声音，说道：“慈明几乎是当着陆拂华的面死的。陆拂华信不过我们的人，又从别部借了些人手，一同审讯。”
“慈明受了刑，昏死过去。而那些人里，有个偶然听到慈明过往的，说出了他有个女儿。陆拂华顺藤摸瓜，本是没露出什么破绽，却突然被当年接生的稳婆走错了道，在院中撞上了云溶溶。”
“陆拂华硬要带走她，属下等就按照司主您的吩咐，将人送了去。谁知云溶溶刚进了牢房不久，慈明就死了。死的时候，陆拂华只隔了一道墙。他本来还以为，自己能问出些什么来。”
“谁成想，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现下是想瞒都瞒不了了。”
裴桓予沉吟片刻，若有所思地闭上眼，不再说话。
马车行驶到督察司。
宿檀玉从马车上下来，立刻就往牢房里赶。
阴暗潮湿的牢内，陆拂华紧皱着眉头，眼下是重重的阴影，连胡茬都冒出了不少。
他鲜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宿檀玉默不作声地走进去，蹲下身察看慈明的尸身。
“死者受过刑，身体上带有烧伤、鞭伤等数十种伤口。眼珠布满血丝，应是有高热症状，下体失禁，尿液有血。”
她又用竹签打开慈明的口腔，往里看去。
“咽喉红肿，有部分食物上涌，死者生前应有恶心呕吐症状。”
宿檀玉站起身，净了手，自然而然地接过裴桓予递过来的手帕，没注意到陆拂华在这一瞬，眼底闪过的暗光。
“陆公子”，宿檀玉转过身来，问道，“慈明死的时候，是否只有云溶溶一人在场？她当时做了些什么？”
陆拂华回忆道：“她是慈明唯一的女儿。慈明的嘴很严，无论怎样用刑，他都不肯供出杀害苏乐芸的真相，对于幕后主使更是只字不提。我便想试着用云溶溶来探听，以她的前程换取慈明的坦诚。”
“慈明有伤在身，云溶溶不忍心，恳求我让她带了些伤药去。大概不到两刻钟的功夫，她都在给慈明上药。”
宿檀玉点了点头，说道：“我刚才闻到了药味，伤药在哪里？能让我看看吗？”
“这里。”
陆拂华侧过身，露出身后桌案上的小箱子。
“慈明出事以后，我就把这箱子放在了这里。”
宿檀玉提起箱子，说道：“我先带回去看看，等有了结果后，会告诉你的。”
陆拂华犹豫了半晌，本欲拦住宿檀玉问个明白，却在瞥见她身后的裴桓予后，放下了手。
宿婉凝最近身子不好，又因他当时的言行，而对他颇有微词。
崔贵妃再不疼这个女儿，多少也要顾忌她自身的颜面，不会任由宿婉凝受委屈。
再加上慈明又在他手上出了事，陛下那里，只怕是又要有动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