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棺盖落地的闷响还在甬道里撞荡,艾时攥着那枚镇北将军印,指节压得玉面泛白。张老二瘫在地上直喘,王勇和阿冰背靠背抵着石壁,手里还攥着半块碎裂的陶罐残片——刚才泼出去的黑狗血在金甲尸甲胄上蚀出的坑洼冒着白烟,那东西却像不知痛似的,正一步步从青铜棺里往外爬,白骨摩擦黄金甲的“嘎吱”声比任何诅咒都瘆人。
“这狗东西不怕黑狗血了?”王勇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喉结滚了滚,“时哥,咱得找它罩门!”
艾时目光扫过金甲尸的脚踝,那里的甲片比别处薄,边缘还留着道旧痕——刚才被张老二用工兵铲豁开的。“打它脚踝!”他扯下腰间的皮带,往上面缠了圈陶罐碎片,“王勇,借你火折子!”
火折子刚触到浸透黑狗血的皮带,“腾”地窜起蓝火苗。艾时甩着燃火的皮带冲上去,金甲尸的长剑劈过来时,他猛地矮身,皮带带着火星抽在那截露着白骨的脚踝上。“滋啦”一声,白烟裹着焦糊味炸开,金甲尸踉跄了一下,长剑劈在地上,震得甬道落灰。
“就是这儿!”阿冰突然喊,她盯着金甲尸头盔下的脖颈——那里没有甲片,只有圈发黑的腐肉,“它没戴颈甲!”
张老二摸出藏在靴筒里的短刀,刀身缠着沾了黑狗血的布条。艾时瞅准时机撞向金甲尸的膝盖,那东西轰然跪地的瞬间,张老二扑上去,短刀狠狠扎进了那圈腐肉里。
“嗷——”金甲尸发出不像人声的咆哮,骨手攥住张老二的胳膊,指节捏得“咔咔”响。王勇抄起地上的青铜灯座砸过去,正磕在头盔上,火星溅进金甲尸空洞的眼窝。趁它仰头的刹那,艾时摸出那枚镇北将军印,猛地按向它的天灵盖——玉印边缘锋利如刀,竟直接嵌进了白骨缝里。
金甲尸的动作骤然僵住,骨手松开张老二,缓缓抬起,像是要去够头顶的玉印。艾时死死按着不放,直到那东西的关节开始咯咯作响,黄金甲片一片片往下掉,才猛地抽回手。
“走!”他拽起张老二,看也不看正在崩塌的白骨,“这地方要塌了!”
甬道顶的夜明珠噼里啪啦往下掉,砸在地上碎成荧光。四个人连滚带爬冲出石门,身后“轰隆”一声巨响,养棺地的入口彻底被碎石堵死。王勇瘫在地上,摸着胳膊上被捏出的紫痕,突然笑出声:“他娘的……这趟活儿,够咱吹一辈子了。”
艾时没笑,他摩挲着将军印上的裂痕——刚才按进白骨时崩的。这玉印温润依旧,却透着股说不出的阴寒,像是吸了那金甲尸的戾气。“吹?”他往煤窑深处瞥了眼,那里的黑暗像是有吸力,“刘胜的账还没算,这印子能不能带出去,还两说。”
张老二突然指着前方:“时哥,那是不是……火把?”
三点橘红色的光在黑暗里晃悠,越来越近。艾时把将军印塞进阿冰的衣襟,自己摸出工兵铲:“是刘胜的人。看来他们早就在这儿等着捡漏了。”
火光里映出几张狞笑的脸,为首的正是刘胜的表弟,手里拎着把猎枪,枪管上还挂着只刚打死的野兔。“艾时,别来无恙啊?”他舔了舔嘴唇,“听说你们进了养棺地,把那东西引出来了?正好,省得老子动手。”
艾时往旁边啐了口:“你哥没教过你,捡漏得看自己有没有命花?”
话音未落,王勇已经抄起块石头砸了过去。猎枪“砰”地响了,子弹擦着艾时的耳朵飞过去,打在煤壁上溅起串火星。黑暗里顿时乱了套,陶罐碎片、工兵铲、猎枪子弹在煤尘里飞,混着张老二的咒骂和对方的惨叫。
艾时扑过去夺猎枪时,手指摸到了枪管的烫意——这枪刚开过,刘胜果然在附近。他突然往地上一滚,撞向对方的膝盖,趁那人吃痛弯腰的瞬间,一把夺过猎枪,调转枪口对准了火把的方向。
“刘胜,滚出来!”他吼道,声音在煤窑里荡出回音,“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也配惦记将军印?”
黑暗里沉默了片刻,传来一阵慢悠悠的鼓掌声。刘胜的声音从更深的暗处飘出来,带着股烟味:“艾时,你还是这么急。那印子本来就不该是你的,识相点交出来,我让你带着你的人活着出去。”
艾时冷笑一声,突然扣动扳机,子弹打向声音来处,惊得几只蝙蝠扑棱棱飞起。“想要?自己来拿!”他把猎枪塞给王勇,摸出将军印举过头顶,“但你得问问它答不答应!”
玉印在火把光下泛着冷光,像是突然活了过来,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竟和养棺地的锁龙阵重合了。艾时心里一动,突然想起爷爷笔记里的话:镇北印,镇的从来不是邪祟,是人心。
他突然把印往地上一磕,玉印没碎,却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震得煤窑顶落下簌簌煤渣。刘胜的人顿时乱了阵脚,有人喊着“邪门”往后退。艾时趁机拽起阿冰:“走!往通风口撤!”
四个人钻进狭窄的通风管道时,身后传来刘胜气急败坏的吼声。艾时回头看了眼,黑暗里,将军印的微光像颗指路星,在他掌心明明灭灭。
这趟活儿,怕是真的收不了尾了。但他心里却烧着团火——北派的规矩,见了真东西,就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这印,他也得带出这煤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