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指鹿为马
师离骑着马儿飞奔而去，不知跑了多久，只见天边已微微亮起，太阳出来了。
“飞雪儿，多亏你啦。”
师离心里估摸着那什么平沙戟已然不可能追上自己，便扯了扯缰绳，拍拍马脖子，慢了下来。此时，师离行在一处林中小路，听得旁边不远处有溪流水声，便下马牵着缰绳，走了过去。
先找了个僻静的地，换下了那一身显眼的夜行衣，只见那蒙面巾之上残留着点点血迹。最后那一掌，还是吃了不小的亏，加上连着颠簸了许久，这时慢下来，师离疼的龇牙咧嘴，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
粗略的擦了擦身上的风尘，洗干净了脸上的血迹，师离去到马背上，拿出昨夜顺出来的行囊，打开细细盘点。
“这个小扳指估摸着能换些银子，诶，这小蝉真漂亮呀。”师离拿出一样拇指大小的物件，是一只玉石雕刻而成的小蝉，这蝉翼薄的透明，上面的纹路却雕刻得清清楚楚，刚升起的太阳光照射下来，隐隐泛着一丝红光。
师离煞是喜爱，细细将小蝉收了起来。又掏出一叠银票，数了数有二三十张之多，惊喜道：“这个赵大虫还真是有钱，全是百两票号，随手抓一把都够我南下的盘缠了，也不枉昨夜出生入死一番。”随即又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可惜了那两件宝贝，若不是太重，背着轻功难以施展，拿去换钱定是价值连城。”
过了片刻，师离将财物收拾好，又休息了约莫半个时辰，便再次翻身上马，寻了方位，往南而去了。
……
赵府。
“若是你赵正三日之内无法捉拿贼人，我自当启程进京，禀报礼部周尚书，请求皇上治你护贡不力之罪。”朱清道面色铁青，坐在主位指着赵正破口大骂。
昨晚事后清点，赵正自己藏于秘处的珠宝银票先不说，朝贡的物品里，可是少了一样事物，乃是一只羊脂红玉蝉。
虽说皇家并不在乎这种珠宝玉器，但是贡品清单早已送到京城，到时清点数目不对便算蒙了皇家的脸面，可以欺君之罪判处斩刑。
赵正脸上堆着笑，心里却将这朱清道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这护贡不力之罪明明与他朱清道也有干系，但到了京城，便是他朱清道说什么就是什么了，用屁股也能想到这王八蛋定会将全部的罪责推到自己身上，到时候自己百口莫辩，怕是难逃一死。
心中虽是这般想，但赵正脸上却带着谄笑，弯着身子恭敬道：“大人放心，下官已经加派人手，一定会给大人一个交待。”
朱清道冷哼了一声，并不理会，直接拂袖甩手而去。
待朱清道走得远了，赵正擦了擦头上的汗，回想起昨晚那贼人轻功厉害得紧，此时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三日之内让他上哪里抓人去？想到这赵正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住地走来走去。
旁边的一人突然捋了捋下巴上的短须，凑到赵正面前小声说：“大人，我有个主意。”
说话的人唤作陈四，原是当地一无赖，因认得几个字，脑子又活泛，于是被赵正安排当了个师爷。
赵正心中急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什么主意？有屁快放。”
“大人，抓不住那贼人，咱们可以抓那贼人的同伙呀。”陈四手中扇子往空中点了点，一脸奸笑看着赵正。
赵正定住身形，愣了一愣：“那贼人还有同伙？”
“必然是有的。”那陈四脸上奸笑更甚：“没有同伙接应，那女贼怎会如此轻易脱身？我想这同伙八成就在城中，暗中助那女贼逃走。”
赵正眼珠子转了转，终于意识到陈四的言下之意，随即与那陈师爷两人对视一笑，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陈师爷就带人去城内仔细搜查，找出贼子同伙。”
师爷领了命，刚准备去了。赵正又唤了他一声：“陈师爷，待抓住贼子同伙之后，被盗走的贡品可如何是好？”
陈四不慌不忙地作了个揖：“大人，想必是那贼人反抗之时，慌乱中将贡物扔进了井中，到时候抓住歹人，用点手段……”说到这里，陈四眼神一狠，手在脖子上抹了抹：“那贼人肯定招了，到时候您和朱大人也好跟上头交差呀。”
赵正越听越对味，脸上笑意已藏不住，挥了挥手：“去吧，陈师爷务必要尽快找出贼子同伙，捉拿归案。”
“得令。”
……
李缓收拾好行李下了楼，打算再买点干粮继续北上。这时从店外走进一队人马，身着捕快打扮。
当先那人捕头模样，进店之后，左右扫了扫，大喝一声：“官府办案，闲杂人等速速离去！”又对着李缓瞟了瞟，然后指着李缓手上的长匣子问道：“你那手中拿的是什么，打开瞧瞧。”
李缓见有官差指着自己，心中奇怪，行了个抱拳礼：“各位官差大哥，里面就是我爹临终前留的一些念想，并无特别之物。”
那捕头心中暗想：“陈师爷要我等捉拿贼人帮凶，可这城中脸生的多是武艺傍身的江湖人。正好这小子一瞧就是打外地来的，看着柔弱，先不说其他，拿回去交差再合适不过了。”
思忖一二，那捕头对李缓道：“打开瞧瞧，莫不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李缓觉得此事并不简单，心下踌躇不定。
犹豫片刻，李缓想着早点赶路要紧，正想着打开匣子免得多惹是非。
那捕头不耐烦地吩咐左右：“磨磨蹭蹭，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给我拿下。”
身后的几名捕快立马上前，其中一人朝着李缓手中的匣子就要夺来。
李缓下意识往后一躲，高声惊叫道：“各位官爷，小生不知所犯何罪？”
那捕头见李缓还要反抗，更加不耐烦，大喝道：“看你行为鬼祟，必是贼子同伙，给我捉住此人，识相的就给我束手就擒，免受那皮肉之苦。”
捕快听令，一拥而上，朝着李缓就去了。店内此时只剩掌柜与那小二，躲在柜台后头瑟瑟发抖。
李缓心中大惊，什么贼子同伙？不待细想，两名捕快已到了身前。李缓右肩一沉，将一人撞翻，转身又是一脚踢飞另一人。
那捕头心一惊，没瞧出来这柔弱书生模样的男子居然还会武功。
自己随即也拔出了刀，吩咐道：“给我上，砍了他的腿，拿回去给老爷发落。”
李缓听得大骇，他虽有些功夫傍身，但是与人打斗的经验少之又少，这会听着对面要下死手，心中更添几分慌乱。
这几名捕快几乎没有功夫，李缓心中虽然慌乱，拳脚却是进退有度。
这时那捕头挥刀砍过来，李缓举起长匣，将刀隔开，一个转身到了门口。捕头一击不成，又朝李缓横劈出一刀。
李缓踢出一脚，踢中捕头手腕，捕头手中的刀没拿的稳，脱手飞了出去，正好刀刃朝下，刺到一名躺倒在地上捕快的腿上。只听得一声惨叫，地上顿时血流如注。
那捕头心中大怒，朝身边一人喊道：“你速去禀报赵大人，就说贼人同伙在此，武艺高强，请大人多派点人手来。”
捕头又转头对李缓喝道：“贼子盗窃贡物，又伤官府差吏，真是好大的狗胆！”
李缓大呼一声“冤枉！”可是没人听他喊冤，想到不多时就有更多差捕赶到，自己被抓进去想来是个九死一生的局面，还不如先行逃走，待打听查明事情原委再去讨个清白。
想到这，李缓头也不回朝城外狂奔而去。
跑了半晌，后面隐隐一人跟来，影子越来越近，正是那平沙戟刘燕。
原来在客栈内的捕快飞速跑去报了信，那朱清道知晓此事后，立刻让刘燕出马捉拿李缓。
朱清道其实心里明白，晓得此人九成只是赵正找来的替死鬼，可断案定罪是他赵正的事，断对断错与自己毫无干系，自己只管将此事推到一个死人身上，至于这个死人是谁，朱清道并不在乎。
转眼之间，刘燕已到了李缓身前，伸手向朝他肩膀一抓。
李缓心中一凛，左肩一侧，却没成想并没有躲开，被刘燕一爪抓了个结实。
刘燕手上用力，将李缓往后一扯。
这一扯势大力沉，李缓准备不足，往后摔了个四脚朝天。
李缓只觉得屁股都摔的要碎成几瓣了，强撑着爬了起来：“这位大人，学生只是孔孟门下一清白读书人，并非什么贼人同伙，实属冤枉。”
刘燕眯了眯眼睛，提着戟向李缓走去：“你有没有冤，自有人决断，我瞧你还是莫要反抗了，老实跟我走才好。”
李缓急得冷汗直流，想起昨晚那位姑娘所讲，林州县令赵正欺压百姓，落到他手里怕是永远再无翻身之日，或许还得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但此刻面前此人武功奇高，自己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掉，简直是插翅也难逃，眼看就要大祸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