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把老子当软骨头吗?”
纸人反正挺硬气的,不怕死,也感知不到任何疼痛。
脑子里疯狂雀跃:主人在看我!在看我!
一激动,演起来更加带劲:“反正老子烂命一条,既然敢来,就没在怕死的!”
“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确定不说些什么吗?也许多活一会儿,你就等到有人来救你了呢?”
教主的声音仍旧没有起伏,看他的眼神如同看一件死物。
也就是她这句话说完,管事脸上的表情一僵,然后开始扭曲,眉毛抽动,眼睛里大颗的泪涌出来,滚落。
“杀......杀了我......”
姒今朝嚼果子的动作慢慢变缓。
居然......在跟纸人争夺身体主权?
姒今朝眸中有笑意晕染开来。
今晚,真是让她眼睛一亮又一亮的。
更有趣的是,这管事听到也许能够等到有人来救他,才挣脱出些许意识,却非求生,而是求死。
看来他反而很怕见到即将到来的救兵。
连连死都不怕的家伙,别害怕见到自己人,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就是落在自己人手里会生不如死。
要么,就是那些所谓的自己人手中,还握着比他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沉吟片刻,姒今朝才后知后觉想起,那管事原本打算传回去的卷轴上说,自己要以死明志,希望那位少主能善待他的家人。
现在看来,倒像是因为家人在那些人手中,被胁迫了,才不得不为他们卖命。
不过无论如何,他仅凭分神镜的修为,就能挣脱纸人控制,哪怕只这么短短一句话,她也敬他是条汉子了。
此时纸人的控制再次占据上风,他飞快地继续接过话,发出一阵尖锐怪笑:
“哈哈哈哈哈,为什么不现在就杀了我?是不敢吗?来啊,杀了我啊,凭你的境界,杀我不就是动动手指的事吗?何必费这些口舌?”
教主别开眼,不置可否,微微扬起下颚,眺望远方漆黑的夜幕。
姒今朝知道,她在等。
同样的,她也在等。
须臾之后,教主收回目光。
“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的忠义。”
在教主这句话之后,满场众人,凡回得迟、躲开了纸人控制的教徒,都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
太好了,前菜终于开始了。
尽管一个分神镜的修为,要按照入教年份的长短,来分给那么多教徒,每个人能分到的微乎其微,也足够他们自己去历练一年半载。
怎么着这一趟回来的都值了。
教主说要成全他,就真的一丝一毫都没有耽搁,挥挥手,启动了阵法。
一瞬间,笼罩管事的光柱蓝光大盛。
而同一时间,一个巨大的阵法,从地面亮起。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阵纹里,每个人坐着的地方,都多了一圈深色的月白色咒符光圈,有朦胧光晕升起,将他们每一个人都笼罩其中,包括姒今朝、虞长安、敖九州、于彦、七日。
随着那朦胧光晕越来越亮,模糊了每个人的身影,姒今朝也感觉到,丝丝缕缕的精纯灵力顺着经脉,流入身体。
“哈,好慷慨啊,连我们这种生客,都能沾沾光吗?”
敖九州本着不要白不要的原则,一边吸纳灵力为己用,一边还不忘戏谑两句。
正在这时,姒今朝目光微微一颤。
抬了头,朝着远处的庭院上空望去。
随后勾唇,将杯中清凉的甜酒一饮而尽。
“看,好戏要开场了。”
话音未落,一群黑衣人强势冲开教外迷阵,杀入视野。
那领头者一掌,就劈开笼罩晚宴的结界,伴随冷风呼啸着灌入,灵力剥离、传输阵法被迫中断,就听其一声怒斥,如惊雷乍响:
“好一个子母神教!连我们云渊许家的东西都敢动!”
云渊,就是一些隐世宗族的代称。
意为避世而居,或在九霄云海、或在地脉深渊,无从寻觅,莫测高深。
也意为像流云一样,自由自在,不受束缚。
像不测之渊一样,神秘、危险,不容冒犯。
而姒今朝听到的是:云渊,许家。
许。
许蝉衣的许吗?
那就真是冤家路窄了。
嘻嘻,有意思。
脑中刚冒出这么个念头,想再抓把果子退到一边看戏了,谁料那领头黑衣人狠话都没放完,就直接动手,凌空一掌的气浪波及而来,连桌带果盘酒水,全掀飞了个叮当咣当。
她还本能地伸手去捞了一把,却因错估了自己现在这小胳膊小腿儿的长度,捞了个空。
“......”
不嘻嘻。
此时,子母神教教主也毫不犹豫出手,同领头黑衣人战到了一起!
“我就是动了,又如何?”
偷走他们的母体,还在这里大言不惭。
果真该死。
在教主的理解里,黑衣人口中所谓「许家的东西」,指的就是那灰衣管事。
类于打狗看主人一样的道理。
而教主直截了当地承认,加上看到此时管事死狗一样瘫倒在地的惨状,对领头黑衣人而言,无疑是挑衅。
当即大怒,劈手一掌就直取教主面门。
其他黑衣人也与子母神教众多教徒爆发恶战。
同一时间,子母神教外围。
一群着装狂放、肌肉贲张的刀修,或蹲在树上、或藏身墙角、或猫在石头后,暗戳戳朝着此起彼伏爆炸的方向张望。
“怎么回事?这就打起来了?”
“刚刚进去的那群黑衣人什么来头?敖师叔请来的帮手吗?”
“得了吧,就那家伙的性子,不满世界结仇就不错了,还帮手?他能结交到什么人?”
“但敖师叔来信虽然没有明说,不也一直都「我们」「我们」的吗,师叔这次不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也许带了朋友。”
“拉倒吧,我是他师父,我能不了解他?他要是能交到朋友,我明天就裸奔绕城三圈!”
“哎!哎!哎!使不得使不得!为了您的晚节着想,晚辈还是不建议您立这种豪赌。万一真要是朋友......咦。”
大概是脑补了一下,那刀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边搓一边狂甩脑袋,试图将脑子里诡异的画面甩出去。
“嘿你这娃娃?我现在年纪是大了点,但身材还是跟年轻时候一样养眼的好吧?看看,这臂膀、这腰腹、这......”
敖九州这位师父,不说话的时候,是一位花容月貌的,美人。
他身形高大伟岸,相较于其他刀修而言,肌肉线条并不太夸张,因为常年只在北域活动的原因,肤色偏白,已经活了上万年,一张脸上却完全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师叔祖......”
那弟子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好歹是个祖辈,上万岁的人了,要不严肃点呢?
这位师叔祖老神在在地摆了摆手:
“算了,总之,我活到这个岁数,吃过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你就等着看吧,你敖师叔这回虽然不是一个人回来,身边跟着的,不是来讨债的就不错了。”
“诶呀师叔祖,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刚才进去的那伙人敌我不明,里头不会出什么事儿吧?咱们要不要提前动手啊?”
“不用,就按他说的,等他信号就成。”
“但敖师叔是进去前传的讯了,万一在里头有什么变故......”
“放心,他命硬着呢。”
“......亲徒弟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