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姜行矩的话惊呆了。
你全都要？
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哪来那么大的脸呢？！
你知道我们为了这些信息而付出了多少人的生命吗？你一句“我全都要”就想拿走？！
做梦！
如果此时跟策划进行沟通的是三号，恐怕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了，因为他的脸已经憋得通红，目光恶狠狠地盯着桌子中间的通讯器。
二号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脱口欲出的脏话，“策划先生，玩笑话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我们要不还是开始谈正事吧？”
他这也算给对方一个台阶下，只要对方表示还在开玩笑，那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起码表面上愿意一笑而过。
只是很可惜，策划明显不是一个识抬举的人。
“我可没有开玩笑，”策划淡然问道，“你们知道硬盘里有什么吗？”
二号心头一动：“不知道。”
“不知道就对了。”
“……”
二号表情上闪过一丝愠怒，他压抑着怒气说道：“我看策划先生不像是来诚心来交易的，更像是来找茬的。”
二号刚说完，他自己都有些愣住了。
该不会对方真是来找茬的吧？
对方在激怒他们出手？
如果对方成功，「世界边缘」在找不到策划本人、郝云又失踪的情况下，他们唯一能“报复”的人，似乎只有姜行矩这位唯一在明面上与策划站同一边的人？
交易是假，诱饵是真，对方还没有放弃吸引他们进入蜜罐？
二号蓦然间冷静下来。
就在他头脑风暴的时候，策划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硬盘中的东西绝对是物超所值。”
二号眯起眼睛，右手扶住话筒，身体微微前倾，正当他准备反驳时——
旁边一只布满褶皱的手伸了过来，按下了他的话筒，使其自动关闭，并开启了另一条声道。
是一号。
一号苍老的声音缓缓传入话筒，“如果策划阁下指的是‘寒冬宣言’，我想我们就没有继续交易的必要了，因为这个，我们已经拿到了。”
这句话令整个会议室瞬间陷入寂静。
二到九号全都用不明所以的眼神看向一号，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操作。
——他们确实是知道了个名字，但不知道内容啊！
对方一诈，不就露馅了吗？
届时不仅无法达成一号想先发制人的目的，反而会露怯，让他们在后续讨价还价中陷入不可挽回的劣势！
而通讯器那边，策划也陷入了沉默。
这一幕，令众人心中有些暗爽。
因为策划之前的强势让他们感到有些不舒服，不管之后会发生什么，至少这一刻，策划吃瘪了，对方绝对没有意料到一号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说出这句话的一号同样没有继续往下说。
他双手平放在桌面上，松弛的眼皮微垂，呼吸轻缓，像是午后小憩，丝毫不像是在紧张商谈中。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半分钟。
策划轻笑一声，问道：“想必这位就是一号了吧？”
“是我。”
一号没有托大自称“老夫”，也没有任何倚老卖老的语气，但姜行矩莫名从这两个字中听出了一种名为“阅历”的沉淀感。
“原来如此。”
另一边的姜行矩，不知从哪摸出了自己的怀表，骨节分明的手指弹开怀表表盖，无意识地拨弄着调速夹。
他轻声道，“听说一号老先生年事已高，我想这般年龄的老人，最好还是——”
——还是好好养老，比如喝喝茶晒晒太阳，别耍这些有的没的小心机了。
他本想这么说的。
但一号又淡淡地吐出两个关键词：“雨滴，π。”
咔！
怀表的盖子猛然关闭，发出清脆响声。
姜行矩握着怀表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略有些发白。
但很快，又缓慢松开。
他叹道，“看来是我唐突了，「世界边缘」确实不需要这场交易，那么，不多打扰，一号老先生好好休息吧。”
随即，他手指在屏幕上一点，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
“哼！”
姜行矩微微咬牙，“所以说，我宁愿「世界边缘」的掌权者是个莽夫，干脆派特遣队来抓我我都舒服点，也不愿意他们真的开始动脑子！”
他确信，对方就算通过科学脉搏或其他什么方法知道了《凛冬宣言》的名字，也绝对不知道它的详细内容。
否则，这场通话没有存在的意义，二号直接甩出原文，就能让他灰溜溜地离开。
但是这能说明一件事。
对方能说出“雨滴”和“派”这两个字眼，对方手中一定还有其他的消息源。
对我们来说，《凛冬宣言》不是无可替代的——这是一号想表达的意思。
同时，对方的态度也很明显——
“不要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会议室中，一号轻轻抿了一口茶，对众人说道。
“一个新生的组织，手中的筹码仅仅只有《寒冬宣言》，而我们世界边缘，立足世界几十载，底蕴数不胜数。”
“对方来找我们交易，若不成，该着急的是他，不是我们。”
众人这才恍然。
他们一心扑在交易上，确实没想到一号这番举动完全不是为了交易，而是为了下马威，以及让对方认清自己的位置。
“年轻气盛是好事，这会让新生组织拥有寒冬腊梅般的韧性，但若是掌权者的自信变成了自负，未来，会吃亏，乃至遭受灭顶之灾。”
一号摇摇头，推开面前的茶盏，捧着保温杯站起身来。
“可是一号，《寒冬宣言》中可能蕴含着上个纪元的大量信息，而这对我们来说无比珍贵，即使这样，我们依旧要放任不管？”
说话的是六号，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年轻特征，说话也总是尾调上扬，非常容易辨认。
他的疑问也代表了许多人的想法。
一个“宣言”，必然要在文中写明“为什么而宣”，这样一来，必然会提及大量相关时代背景信息。
而这些，都是他们世界边缘所缺少的！
并且“遗产”通常都具备唯一性（bug出现后被修复），如果无法从策划一方拿到它，他们几乎不可能再拿到一份一模一样的《寒冬宣言》！
一号慢悠悠地朝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说：
“如果他能摆脱‘人格’影响，冷静下来分析利弊，那么我们依旧能够得到它；
“如果他不能，并且选择意气用事，那按照‘人格’所表现出的性格，我只能说不足为虑，我们只需等他自取灭亡后，再把东西拿来，两个选择于我们而言并无区别。”
一号脚步微顿，语气中有些期待，“当然，如果他真的做到了前者，你们可以在我们的底线上，额外选择一点信息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