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啊擦，擦玻璃！
此时，谬不凡正在那认真擦拭着吉普车的玻璃。
瞧见秦牧来了，赶紧退到一旁，装模作样的又开始擦起了旁边那辆装甲车的轮毂。
“抓紧时间上车！”
秦牧喊了一嗓子，孟言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赶忙一溜烟的跑过来上了车。
谬不凡瞧见孟言是苦着脸过来的，一时间也闹不明白到底在回事？
他只能蹲在那，仰着头，冲着副驾上的孟言，夸张的用嘴型询问。
“怎...么...样啊？答应了...没有？”
指导员就在边上，孟言没法回应。
只能不停的挤眉弄眼，示意他回头再说，因为他现在心里也没谱。
瞧见他五官就跟机关枪一样，动来动去，谬不凡挠着头满脸都是问号。
“谬不凡，你也跟着上来。”
“啊？”
谬不凡愣了一下，指着自己鼻子：“我，也上车？”
秦牧没有过多废话：“带你到外头出个公差，一会我会给你们连长打电话。”
听到这话，谬不凡赶紧拉开门，上了后座。
当兵的，鲜少能有外出机会，每天都是训练叠着训练，枯燥的很。
所以只要是有能够外出的机会，即便是去给附近老乡家里挑大粪浇菜，都会有一帮人抢着去。
离开前，秦牧简单交代了韩高远一些事，随后便驱车带着二人离开了。
几人前脚刚走，楚凯便抱着个不锈钢盆，来到汽修连。
“来啦？”
“韩班长，给你们带了早饭。”
“好，忙你的去吧。”
“那我去了。”
楚凯像往常一样，和韩高远打了招呼，把装着油条烧饼鸡蛋的不锈钢盆，放在旁边台子上。
然后提着另外一份，飞快的朝着后山跑去。
他得到七连长批准，经得秦指导员同意，可以经常来往汽修连，给这边开小灶炒菜做饭。
烧饭是次要的，主要是他想跟在吉强后头学爆破，研究炸药。
孟言告诉他，想要一直留在部队里，光靠烧饭远远不够。
因为会烧饭的，烧菜比他好吃的炊事班太多太多。
得有真正拿得出手，拔尖的技术活儿，才能不被时代浪潮淘汰。
正好，吉强经过孟言提醒，开始把c4炸药往生活化，食品化方向发展。
楚凯正好就是个炊事兵，觉得自己专业挺对口的，所以就来了。
对于楚凯的到来，吉强还是很高兴的，他最期望的就是有人能够懂他的艺术，但很可惜绝大多数人听到爆炸这两个字，就会躲得远远的。
可算是让他找到一个不怕死的了！
“吉班长，我来给你送早饭了。”
“先放那，先放那。”
瞧见楚凯来了，吉强连忙把他拉过来，给他看自己研究的最新成果。
“怎么样，是不是很完美？”
“额......”
“给点儿意见啊？”
“吉班长，你这，是拿c4捏了个馄饨？”
楚凯盯着面前这个，像一团鼻涕纸的东西，认真询问。
“馄饨？”吉强把“鼻涕纸”端在手心里，仔细打量：“我捏的，明明是个饺子！”
“饺子得有褶儿，你这个没有。”楚凯直言不讳的摇头，整的吉强有点拉不下脸。
“哎呀，馄饨就馄饨吧，反正差不多一个意思！”
吉强让他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还告诉他，馄饨馅儿里包裹着小型钢珠。
外面用的是改性后的c4塑形炸药做的馄饨皮，老款c4质地太硬了，没法擀到这么薄，所以必须得改良一下。
“试想一下，你点了一碗馄饨，里头还飘着翠绿的葱花，然后你刚喝了一口汤，就嘣的一下！”
“我觉得，还是捏饺子好了，馄饨皮太薄了，我都瞧见里面的钢珠了，也没地方藏雷管？”
“也是哦，这么说看着是有点不对劲？”
“要不，改成油条呢？油条体积大，会不会好点儿？”
“油条太费事了，耗材太多，而且随身携带还会把身上弄得油乎乎......”
“那包子呢？”
“我打小就不爱吃包子...”
“那就把炸药摊成油饼，丢过去的时候，还能骂一句，你食不食油饼？”
“哎！这个主意不错，有创意，不愧是跟孟言接触多了，已经有他那么点脑回路不正常的意思了！”
面对吉强的夸奖，楚凯摇摇头，直言自己距离孟言还差的太远，他还在认真努力的学。
......
“秦指导，您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啊？”
车在公路上开了好一会儿，路途中都始终没人开口。
秦牧气场实在过于强大，以至于他不说话，车上的孟言和谬不凡二人甚至都不敢随便用眼神交流。
眼看已经开了四五个小时，周围景色也越来越荒芜，担心会被秦牧给卖掉，谬不凡这才鼓足勇气问了一句。
“到地方就知道了。”
秦牧单手把着方向盘，没有过多解释。
孟言倒没有多想，只是把头凑近车窗，闭着眼睛任由外头夹杂和泥土味道的风扑在脸上。
不一会儿，他便闻到了许多青草混合着麦穗的香气，果不其然远处出现大片大片的农田和庄户。
现在正值夏季农忙的时候，田间地头时而能瞧见干活的村民，和嬉戏追逐的孩童。
车子进村以后，弯弯绕绕的开了得有十几分钟，最终停在一栋自建的三层小洋楼外头。
“到了。”
秦牧解开安全带，从车上下来。
孟言和谬不凡二人不明所以的跟着下来。
看着气派的洋楼，还有话里的大铜门，孟言猜想这绝对是村里的大户人家。
许多地方，都有子女事业有成后，回老家翻新老宅的习惯。
农村自建房，大概率都是老人在住，睡觉走动的地方也就那么点，压根没必要整那么大。
但宅子，就是面子，不把楼房盖气派些，村里人谁知道你在外头挣了钱？谁知道哪家的娃儿混出名堂，有出息了？
就在孟言二人互相对视一眼，暗暗猜测这会不会是秦牧老家？
但秦牧却并没有带着他们走向洋楼，而是从边上巷子穿过，带他们来到一间用夯土和砖瓦搭建的小破屋外头。
“敲门。”
秦牧让孟言敲门。
孟言不知道指导员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还是照着他的吩咐，轻轻敲响了房门。
这是两扇木门，看着纹路和包浆，应该有不少年头了，门上贴着尉迟恭和秦叔宝两位门神。
“来了，来了......谁啊？”
屋里，便响起拖拖沓沓的脚步声音。
过了好一会，一个佝偻着身子瘦如枯槁，满头银发的老太太便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秦牧微微弯下腰：“你好，老太太，我们是李熬的战友，来看看他。”
老太太个子不高，驼背很严重，看着只有一米四出头的样子。
即便是秦牧主动弯下腰，她依旧得稍稍把头仰起，才能看清来人。
当他看到三人身上的军装，听到他们是李熬的战友，浑浊的眼睛里立马多了几分光彩。
“是伢儿的朋友啊？快，快进来坐，进来坐，我给你们倒茶......”
老太太热情的把人招呼进来，秦牧先一步走进去。
跟在后头的孟言和谬不凡互相对视一眼，眼神里的困惑更浓了。
可当他们进到堂屋，看到前方供桌上的香炉，以及香炉后头那张穿着军装的黑白照片，二人瞬间全都怔在原地。
尤其是孟言，当他看到那张照片， 整个人像是坠入冰窖一般，浑身刺骨的冰凉。
照片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有意招揽他，并请他吃过东西的血狼参谋，李熬。
这一刻，他才明白为什么指导员会开这么远的车，带自己来到这里。
孟言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红票子，鼻头猛地发酸，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这钱再也还不到本人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