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了一下。
信任这个东西，说价值连城也确实，说一文不值也确实。
不过在这个修行界之中，信任已经是一件很罕见的事情了，特别是陈长生和木子青，因利而合作，并未有长久相处过程的两个人。
木子青伸了个懒腰，有些慵懒地说道：
“在内心世界之中，时间是没有意义的，如果你感觉自己休息好，或者不想待了，随时都能出去。”
“出去之后，你的化神也就完成，接下来也就剩下撑起洞天，与渡劫这两关了。”
陈长生点点头：“我倒也不急着出去，操劳了许久，日夜苦修，如今难得能够闲下来，我也确实该要休息一下了。”
陈长生坐下来，一点也没有元婴大修士的风范，就像是人间的孩童一般，双手承在身后，双腿伸直，洋洋洒洒的。
“你突破的时候……发生什么了？”
陈长生开口问道。
木子青也坐了下来，就在陈长生身边，随口回答道：
“一切都很正常，按照我的计划，我会将从鲲墟宝地中得来的感悟当做礼物，送给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如果接受了我的的礼物，那事情便算成功了。”
陈长生诧异道：“难道是世界拒绝了你的礼物？”
“不。”木子青神情严肃，眼神中带有几分愤恨与无奈：“世界接受了我给它的礼物，但它也拒绝了我和它共存。”
这……
这事儿有点难评。
我接受不等于我同意。
世界意志大概是这个意思，那确实很让人难受的，虽然就算世界意志一开始就拒绝木子青，木子青的结局也是死亡。
但如果早点拒绝，木子青也不必浪费大量的法力精力，还将感悟送出，最后却落得一场空了。
“或许有人在搞鬼。”木子青说道。
“有人搞鬼？”
“是的。”木子青点点头：“在一开始，我可以明确地感受到，世界意志是无意识的，它接受了我的礼物，自然也抱着接纳我的打算。”
“在最后一刻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没有问题，我也一度觉得我就要成功了，你们在外面，应当也有类似的感觉。”
“是这样的。”陈长生道：“当时我们都以为你就要成功了，可在成功前的那一刻，你却失败了，我们猜测是你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才给我们这样的误解。”
“但听你一说，或许其中确实有些隐情。”
木子青道：“在我失败前的那一刻，突然心有所感，我觉得世界意志似乎有了自己的想法……”
“本来是没有主观意志的存在，突然对我有了明显的恶意……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样。”
陈长生闻言，沉吟了一下。
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信息，将木子青的失败由天意变作了人为。
正所谓天道无情，如果突然有了像活生生的人一样的情感，要么是天道有情，要么是有人干涉了天道。
是上界大能出手干涉了吗？
陈长生在心中暗暗想道。
假如木子青成功了，那陈长生在此界之中，自然没了任何的阻碍，也没了任何的磨砺效果。
相对于顺风顺水，上界之人或许更喜欢跌宕起伏。
再者，木子青本来要成为世界树，但在失败之后，不得已委身于陈长生。
不仅助陈长生修行，对于日后陈长生演化洞天也大有益处。
这是陈长生的大机缘之一。
如此来看……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上界人出手干涉，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
不，应该不是这样。
陈长生暗自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
上界之人不至于出手如此粗糙，能让木子青感受到那股主观的恶意，应当会更隐蔽一些才是的。
再者，就算是上界之人想要以此来向陈长生打招呼，也完全不必用干涉世界意志这种带有暗喻的方法。
“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的话，那个人应该是我们这个世界中的，和你同一个境界的存在。”
“会是谁呢？”
“妖族妖尊，道真宗，都有可能。”陈长生说道：“你的突破不符合他们的利益，相反，你的失败能给他们带来许多收获。”
“其中，妖族妖尊的嫌疑最大，你刚刚突破失败，妖族就来人了，回想起它们主动找上我们，给予我们气运帮助的行为……”
木子青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陈长生笑道：“等我突破了，我自会给你找出一个交代。”
木子青浅浅一笑道：“好。”
说罢，两人也不再讨论这些严肃的事情。
木子青起身和陈长生拜拜，又跑到一边，和假的叶芸，祝月莲玩了起来。
即使明知她们是假的，木子青也玩得相当开心。
这个木子青，是留在混沌珠中的部分残魂吧……
陈长生心里默默想着，他抬起头，闭上眼睛，小憩了片刻。
“该回去了。”
这个念头一浮起，周围的场景便瞬间变换，磅礴的，飞升的，将要破茧成蝶的飘飘然之感涌入体内。
化婴凝神已然完成，一尊通体亮洁，宛若神明，带着无穷道韵的半虚半实的身影飘忽在陈长生的体内。
这是他迄今为止，所有的一切凝聚出来的修行结晶。
陈长生望着这尊元神，心里蓦然升起了一阵成就感。
而就在陈长生离开内心世界之后，他的身躯并未消散，依然躺在那里仰望天空。
不过，内里的灵魂已然全部消失，现在的陈长生的身形不过是一具空壳，虽然仍然能够交流嬉戏，但这和内心世界之中的叶芸，祝月莲等人，没有了任何的区别。
木子青若有所感地望了过去，知道陈长生已经离开了，无奈地笑了笑。
“真着急啊陈长生，还想要你能多陪陪我呢。”
“希望以后，我们还能有再见的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