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尊者，我要你发誓！”
水灵儿闻言，并没有犹豫，一边躲闪着苏眉的攻击，一边回答道：
“你尽管说，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我全数答应。”
“好。”叶芸，侧身挡下一团妖火，快速说道：
“我先前听到你与弘农尊者说过，要让你逃出去。”
“接下来，如果我能和弘农尊者给你创造出逃出去的机会，你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救下灵舟上的那些人。”
水灵儿听罢，没有一丝迟疑，当即便说道：
“我以道真宗之名起誓，若得你们相助逃出去，定当不惜一切代价救下灵舟上众人。”
叶芸见水灵儿出言发誓，心中稍定，便道：
“好，莫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说罢，叶芸舍身一跃，直直地冲向苏眉。
苏眉听到了二人的交谈，心中早有准备，见叶芸扑来，冷笑道：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办法。”
说罢，一口妖火吐出。
这熊熊妖火可谓是苏眉的本命神通，蕴含着它的一身修为，以苏眉如今半步六阶的力量全力发出，便是所谓的太阳真火，也不过如此。
足以焚山煮海，毁灭一切了。
这等全力而发的妖火，哪怕是水灵儿，也需要暂避锋芒，不敢直挡。
可叶芸恍若不觉一般，直接从烈火之中冲过，没有任何一丝躲闪的打算，也没有运用法力护身。
“急的发疯了吗？都开始自寻死路了……”
苏眉见状，感觉可笑，没了叶芸，以水灵儿和弘农尊者如今的状态，一炷香之内，它便能解决战斗，拿下这两位道真宗最后的守护神。
正要开口嘲讽以行攻心之计，却忽地感觉妖火之中居然有东西存在，没有被妖火焚化。
“怎么会……”
它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下一瞬，一个皮肉已然被焚尽，几乎只剩下一个骷髅架子的叶芸从妖火之中冲出。
妖火附着在她的身上，化作了一个火人，根本看不出本来的样貌。
身后的妖火被她拉出一大块，附在她的后背之上，既是从脱身于烈火，又是令烈火化作燃烧的羽翼，浴火而重生。
确实，就是浴火重生。
叶芸如今已经死了，妖火焚过一遍，此界之中根本没有人能从中活下来。
叶芸如今所剩的，只有些许骸骨，一点意志，以及包裹在骸骨之中，在烈火的包围之中熠熠发亮的一点鲜艳的红芒。
要如何形容那红芒呢？
比太阳还要耀眼，比烈火还要炽热，在一片火红之中，火红的无比显眼。
苏眉的神情先是惊愕，但又瞬间回过神来，惊愕化作了狰狞。
它咬牙切齿，凶狠满面。
“找死！”
妖火再次升腾。
“滋滋……”
这是灼骨之音。
叶芸仅留在世间的骸骨被迅速消磨，身体越来越小，而身后的羽翼则越来越大，烈火遮蔽了半边天，妖艳至极。
最后，一切都燃尽了。
只剩下那点红芒，似有非有，似无非无。
苏眉想拦下它，可就如水月镜花一般，任何手段都从其上穿过，没有造成一丁点的影响。
巨大的恐惧从苏眉的心中升腾起来，直贯脑窍。
它自诩聪慧过人，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事实也正是如此，在与人族的战争之中，它的计划做一件成一件，如今也已经将两位尊者逼入绝境，即将收获胜利的果实。
唯独一件事让它始料未及——叶芸的背叛。
而如今，第二件让她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和前者有所不同，但又几乎一样——是叶芸的爆发。
它不明白，为什么叶芸宁可做到正在地步，即使人死也要留下意志去阻拦它。
它同样也不明白，为什么叶芸放着好好的未来妖尊，乃至妖君这等大好的前程不做，偏偏要背叛它。
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陈长生。
陈长生！
苏眉心里忽的浮现起那个只见过一次面，却听过无数次名字的那个身影。
陈长生……似乎，这个人与天底下所有的人族势力都有所牵连，他为何……
念头至此戛然而止，因为红芒已经扑了上来，落到了它的身上。
苏眉运转全身法力，身上泛起道韵，却没能阻拦住它。
这红芒是妖圣精血的精华，带着几丝七阶妖圣的力量。
仅仅是几丝力量，对于苏眉等修士而言，就已经是降维打击了。
红芒落在身上，却没有想象中那般，对她的神通造成伤害，这让苏眉心中一松，暗呼叶芸装神弄鬼，吓它一跳。
苏眉的心已经乱了。
下一瞬，红芒便出现在它的尾巴之上——那第七根尾巴。
“滋滋”
灼烧之声响起，本就虚幻的第七根尾巴又被烧掉了半截。
苏眉身上的气势骤降，一下子就降到了化神后期左右。
它的面色很不好看，如果可以，苏眉宁可叶芸重创于它，这样还能让她保留半步六阶的修为，即使重伤之身，也能强行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但修为一降，那发挥战力的上限便被压制住了。
“叶芸……”
苏眉心中对叶芸的愤恨达到了极致，那点红芒似乎感受到了苏眉的愤怒，微微跳动了一下，便缓缓地消散了。
叶芸残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点意志，也安心地，满意地，消散于天地了。
和之前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一次又一次的背信弃义不同。
叶芸这次信守了诺言，保护好了祝月莲等人。
以至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心中想起来的是陈长生。
她终于能自信地，正常地，没有任何愧疚地与陈长生对视，她能自然地伸手去拉陈长生，她能怀揣着心动与欢喜去与陈长生交谈。
就是不能和他一起周游天下了。
这倒是她失信了，明明这是约定好的事。
叶芸的心中略有几丝遗憾，但却没有任何一点悔意。
叶芸是怕死的。
叶芸也是想和陈长生一直在一起的。
她对于人世间还有诸多留恋，却能慷慨赴死。
为什么？
为有牺牲多壮志。
牺牲，永远是人类最为崇高的壮举。
叶芸是死了，死的是那个背叛了无数人的叶芸。
叶芸也是浴火重生了，在那妖火的燃烧之中，那个十几二十岁，进入云水涧修行，却死在背叛宗门那一刻的叶芸也重生了。
说一千道一万。
叶芸如今，终于能坦然地说上一句。
“妾身，偿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