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旁的手机屏幕上，幸存者聊天群的信息仍在飞速刷新。
许衫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已经放凉的清粥小菜，一边低头看着手机。
群里哀嚎一片，又有一批头像变灰，意味着新的遇难者出现，但与此同时，也有不少新人被拉入群聊，带来新的恐惧与混乱。
“……我躲在床底下一夜，那东西就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一直在敲我的房门，幸好门够结实……”
“……任务失败了，我朋友被拖走了，眼睁睁看着，我不敢出声……”
“……有没有人在市中心？这里雾太大了，我迷路了，听到奇怪的声音……”
“……求救！我的邻居变成怪物了！它在撞门！”
五花八门的留言，绝大多数都是惊恐的求助和绝望的哀嚎。
许衫双手杵在桌子上，十指交叠于鼻尖下方为核心，头部微微前倾，下巴轻抵交叠的掌心。眼睛盯着桌上的手机屏幕，上面在快速地闪过各种求助信息，由于求助的人太多，信息流几乎没有停滞。
许衫心里暗道，那么多人遇到诡异，形势不妙啊。
按理说，链环是那个庞大黑影的本源之一，那它在东海大酒店十九楼的作用，应该是类似坐标一样的存在，连接着那个强大的存在与这个世界。
当许衫进入十九楼，险些被直接传送到庞大黑影本体所在之处，这便是链环作为“传送门”或“锚点”的佐证。
可怎么链环被取走，切断了联系，这世界的诡异反而都开始大肆吞噬人类了呢？这完全不合逻辑。
通常来说，切断了控制源，被控制的个体应该会陷入混乱或衰弱才对。
除非……除非链环的作用并非单纯的连接与控制，而是某种“压制”？压制着这个世界的诡异，不让它们成长？又或者，链环的被夺，激怒了那个庞大黑影，让它以更极端的方式加速侵蚀这个世界？
许衫心中思绪翻涌，但表面依旧平静。他放下筷子，起身走到客厅，打开陈佩佩新买的电视。
屏幕亮起，他换了几个频道，节目内容全是电视剧、电影等娱乐节目，竟然没有一个新闻采访或直播。
很多频道甚至直接显示“信号中断”而停播了，整个国家的媒体机器，似乎都被迫噤声，或者干脆失去了运转的能力。
关掉电视机，客厅再次陷入安静。
正好陈佩佩推开房门，她看见许衫在客厅，脸上立刻露出高兴的笑容：“道长，您醒啦！想吃什么？我马上给您做！”她一边说着，一边习惯性地用手背抹了抹额头的汗珠，这是她停止修炼时的小动作。
许衫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你准备一点你自己的就好。”
陈佩佩一边点头一边应声，脸上带着一丝微红，仿佛能和许衫说话是件让她开心的事情，她随后进入厨房，开始忙碌起来。
许衫没有再坐下，而是走到窗台，看着外面的城市。
自从东海市开始出现浓雾事件，大量的人选择逃离，整个城市开始变得萧瑟起来。
白天的街道上车辆行人稀少，许多店铺大门紧闭，曾经的繁华景象如同褪色的照片，只剩下灰败的底色。
许衫在窗台前站立，目光深邃地凝视着这座被阴影笼罩的城市。
时间缓缓流逝，他足足站了一个多小时，才看见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背着一个鼓囊囊的包裹，慢腾腾地从楼下路过，朝着小区门口的方向走去，仿佛要去投奔远方的亲戚，又或许只是想离开这座令人窒息的城市。
这是他站在这里一个多小时里，见到的唯一一个活着的、正在移动的人。
就在这时，陈佩佩已经吃完了午饭，从厨房出来，她看见许衫还在窗前，便轻声问道：“道长，您在看什么？”
她准备下楼去再进行武道修炼，最近她感觉自己体内的气血似乎活跃了一些，但距离真正凝聚成形，迈入武道门槛，似乎还遥遥无期。
许衫转过身，看向陈佩佩，眼神中带着一丝考量。
他沉吟了一下，对她说：“陈佩佩，你过来一下。”
陈佩佩闻言，立刻转身走到许衫面前，恭敬地问道：“道长有何吩咐？”
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期待与紧张，不知道许衫突然叫住她，是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许衫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又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斟酌用词。
他看着陈佩佩因为修炼而显得有些疲惫，但女孩的眼神却异常坚定，于是许衫缓缓说道：“按照正常情况，你至少需要两年苦功，日夜不辍，气血才能积蓄到足以冲破经脉阻碍，凝聚武道之势，真正入门武道。”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凝重，“可是，如今这世界可能要出大问题，局势变化太快，两年时间，或许我们都等不起。”
陈佩佩的心猛地一跳，她听出了许衫话语中的急迫感，同时也隐约猜到了他接下来的意思。
许衫看着她，目光平静却带着决断：“我想助你一臂之力，让你早日入门武道。”
“什么？”陈佩佩一双杏眼瞬间睁大，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巨大的惊喜如同电流般击中了她，让她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她这段时间虽然时刻勤练龙象般若功，日夜不敢有丝毫懈怠，也确实能隐约感应到体内气血在功法运转下的种种微妙变化，但那种变化是缓慢而细微的。
如果真要说达到凝聚气血，冲开经脉，正式踏入武道门槛，别说两年，她自己暗中估量，恐怕三年五载都未必能够做到。
那不仅仅是毅力的问题，更是资质与机缘的限制。
看着陈佩佩一脸激动，呼吸都有些急促的模样，许衫却轻轻摆了摆手，神色依旧淡然：“你先别激动。”
“如果要我帮你强行提升，让你提前入门武道，这个过程并非没有代价。”许衫的目光变得锐利了几分，直视着陈佩佩的眼睛，“首先，这个方法需要借助外力，强行冲开你周身经脉的诸多阻碍之处，其过程必然会非常痛苦，远超你平日修炼的辛苦。”
陈佩佩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脸上的激动之色稍退，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凝重。
许衫继续说道：“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用这种方法拔苗助长，虽然能让你在短时间内获得力量，但必然会损害你的武道根基。
这意味着，你未来的武道之路，可能会比常人更加艰难，甚至可能……会有一个难以逾越的上限。”
他没有丝毫隐瞒，将其中利弊清晰地摆在了陈佩佩面前。
“即便如此，”许衫的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郑重，“你还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