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见此,纷纷赞叹:“陛下力大无穷,神乎其技!”
“陛下龙骧虎步,微臣钦佩之至!”
“如此神技,着实叫人大开眼界!”
索绥暗自冷笑,满朝文武,皆是阿谀奉承之辈。
陛下行事荒谬,沉迷于玩乐,竟无一人劝谏。
石重胤听闻夸赞,却越发得意,仰着头,顶着白虎幢四处走动,惹来一片叫好声。
然而,一不留神,他竟踩中锦衣一角,绊了一跤。白虎幢一撞,登时断了数颗牙齿,满嘴是血。
金童玉女惊呼失声,从蓬莱山上跌落,摔得粉身碎骨,血溅了一地。
“陛下!”
“快,传御医!”
殿中乱作一团,把白虎幢抬走,搀着石重胤落座,好一番关切。
至于两个小童尸体,自有甲士抬了出去,依照惯例,拉到乱葬岗随手一丢。
石重胤吐了一口血沫,混杂着几颗碎牙,含糊不清道:“把白虎幢……抬起来,朕还能再……顶。”
索绥忍不住劝道:“陛下,您是一国之君,怎能如此嬉戏?”
焦用之呵呵冷笑:“有何不可?”
“身为一国之君,这点享乐之权都没有,不如死了算了。”
“谁敢反对,杀了便是。”
“末将失言了!”索绥连忙闭嘴。
石重胤喘了几口粗气,忽觉意兴阑珊:“把白虎幢撤了,抬猪王上来。”
“是!”
不久后,四个甲士抬着一个竹笼进殿。
笼子里关着一人,却是石敬渊。
他因大赦,逃过一命,却摆脱不了石重胤羞辱。
“称一称,猪王胖瘦。”
“遵旨!”甲士们合力,把竹笼放下,用铜秤一称,拱手道:“回禀陛下,猪王瘦了三斤。”
石重胤登时不悦:“把那几个宫人杀了。”
“是!”不一会儿,殿外响起一片哭嚎、求饶声,忽又戛然而止。
“猪王瘦了,这可不成。”石重胤戏谑道,“朕还等着逢年过节,把他杀了,拿这一身肥肉去卖钱呢!”
“来人,喂他吃饭。”
小黄门答应一声,抬来一个木槽,盛着粟米粥、各色野菜,黄黄绿绿,搅拌成一坨,散发一股股馊味,令人作呕。
殿中早已挖开一个大坑,遍布泥水。甲士们打开竹笼,把石敬渊衣服剥光,一伸手,将他推了下去,塞得结结实实。
石重胤伸腿一踢,把木槽踢到他身前,喝道:“猪王快吃!”
石敬渊不敢不从,张口去舔食。他本就肥胖,此时低头在木槽里搅动,真如猪一般,惹得石重胤与群臣齐齐放声大笑,乐不可支。
索绥扭过头去,面露不忍,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如此羞辱?
好在,这一番折磨并未持续太久,一封军情传来,将殿中君臣兴致,搅得粉碎。
“陛下,长安传来消息,秦军已然攻取江南西道,新增十九州。”
此话一出,群臣哗然。秦国本就强盛,坐拥两都十二道,为天下第一。如今,又得了江南西道,更上一层楼!
即便吴、魏二国加起来,也不是秦国对手。
石重胤惊疑不定:“马希震呢?”
“他怎会这么快便败亡了?”
探马心惊胆战:“据闻,他宠幸一名妖女,倒行逆施,全不顾百姓死活,以致兵败如山倒,身死族灭。”
“废物!”石重胤破口大骂,“如此无用,还敢妄自尊大,称什么梁王,简直厚颜无耻,可笑至极!”
“袁文焕呢?”他转而喝问,“他就眼睁睁看着?”
探马一五一十道:“秦帝亲征,于扬州坐镇,与金陵近在咫尺。”
“袁文焕惧怕,不敢动兵,任由秦军覆灭梁国。”
“蠢货!”石重胤骂骂咧咧,“连唇亡齿寒的道理都不懂,愚不可及!”
“吴国江山,迟早断送在他手中。”
“袁弘道果然有眼无珠,选了这么个蠢货继承皇位,迟早自食恶果!”
索绥忍不住问道:“秦军可曾继续动兵?”
探马摇头:“秦国皇后、贵妃接连生产,秦帝班师回朝。”
“不过,岭南道节度使刘昇,拥兵自立,自称汉王,向秦帝俯首称臣。”
“袁文焕不敢出兵平叛,只能默认。畏惧之下,迁都杭州去了。”
石重胤嘲讽不已:“皇位还没坐热乎,便接连丢了江南西、岭南两道。”
“这等不肖子孙,朕若是袁弘道,必被活生生气死,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这还不到一年,吴国竟只剩江南东这区区一道,甚至,不得不依靠迁都,来苟延残喘。
思之令人发笑!
索绥拱手道:“陛下,照此情形,秦国覆灭吴国、汉国,易如反掌。”
“我魏国须得早做准备!”
“怕什么?”石重胤满不在乎,“这两人虽然废物,但尚可顶一段时日。”
“纵然齐齐覆灭,秦军来攻,也有突厥为我大魏做主。”
“突厥怎会如此好心?”索绥迷惑不解。
焦用之笑道:“你有所不知。”
“陛下早已修书一封,向始罗可汗称臣,奉他为义父。”
“高楷若敢进犯我大魏,始罗可汗自会出手相助。”
索绥一时愕然,竟无言以对。
一丝丝悔意,猛然涌上心头。早知如此,他应南下投靠秦国。
毕竟,高万岁一介养马奴仆,也能成为九卿之一,深受重用。
凭借他一身武艺,必能得秦帝赏识,封妻荫子。
只可惜,有焦用之这妖道监视,胆敢反叛者,皆无所遁形、满门抄斩,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静待时机。
……
长安,太极宫。
两仪殿中,章琼提起一事:“陛下,周朝已然覆灭,如今,我大秦屹立,也该为前朝修史,盖棺定论了!”
王景略赞同:“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为周朝修史,我大秦义不容辞。”
“可!”高楷自无不应,这也算老操作了。新朝鼎立,都要为前朝修史,以示政权交替。
炀帝这个袁弘道定下的恶谥,就此沿用下去。
不过,在秦人看来,恭帝陈佑,才是周朝末帝。至于潞王陈骏、宣国公陈昭,皆不受承认,只以年号代称。
徐晏清倏然拱手:“陛下,既要修史,敢问由何人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