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莹的泪花瞬间在她眼眶里聚集,不是因为唇间碰撞的疼痛,而是因为那份难以言喻的委屈和挫败。
她猛地从他身上弹开,像是碰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踉跄着站在沙发前,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夏禹,声音带着哭腔和愤怒:
“你...夏禹!你混蛋!”
看到她眼中迅速积聚的泪水和她脸上那混合着羞愤和受伤的表情,夏禹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个下意识的、带着“兄长”习惯的动作,在刚才那种情境下,造成了多么严重的误解和伤害。
“夭夭,我...”他急忙起身,想要解释。
“别碰我!”谢夭夭猛地后退一步,眼泪终于决堤,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她用力抹了一把眼泪,带着哭音控诉,“在你眼里,我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需要你拍拍头哄着的小孩子,对不对?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你都是这样看我的!是不是?”
她的质问像根针,扎得夏禹心头刺痛。他看着她通红的眼圈和不断滑落的泪珠,所有解释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他知道,此刻任何苍白的解释都是徒劳。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不顾她的挣扎,强硬地、却无比轻柔地将她重新拥入怀中,将她的小脑袋按在自己胸口,阻止她再后退。
怀里的身体依旧僵硬,还在微微颤抖,无声地宣泄着委屈。
夏禹垂下眼眸,视线落在她泪眼朦胧的脸上,那不断滑落的泪珠灼烫着他。他不再犹豫,低下头,准确地攫取了她柔软的唇瓣。
这一次,主动权的交换让一切变得不同。没有了之前的慌张与孤勇,这个吻带着引导的意味,温和却坚定地撬开了她的唇齿,深入其中,缠绵而深入,他决定通过这种方式,将所有的歉意与未曾明言的情感直接传递给她。
谢夭夭只觉得所有的氧气都被他夺走,大脑一片空白,呼吸变得剧烈而急促。先前那点挣扎的力气,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身体不由自主地软化下来,彻底瘫软在他的怀抱里,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个带着安抚与证明意味的亲吻。
“还需要更多的证明吗?”
夏禹适时地放开她,额头却仍与她相抵,呼吸微乱,目光望进她迷蒙的眼睛里,声音有些沙哑。“我刚才,真的只是想让你先起来。你那样趴在我身上,我只是顺手...拍了一下。”
他顿了顿,试图用更清晰的逻辑解释那个引发误会的动作,“如果你当时的位置再往下一点,我可能拍到的就是你的后腰。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谢夭夭仰着脸,气息依旧不稳,脸颊绯红。夏禹用行动直接表明了态度,但她的注意力显然不完全在他的解释上,而是沉浸在刚才那个吻带来的陌生而强烈的冲击里。
她眨了眨水汽未散的眼睛,忽然撇了撇嘴,吐出一个词:
“渣男!”
这突如其来的指控让夏禹愣了一下。
“熙然姐说的果然没错,”谢夭夭微微眯起眼,用一种混合着娇嗔和了然的眼神瞥视他,语气酸溜溜的,“哥你就是个渣男,熟练成这个样子...”
夏禹看着她这副明明被亲得晕头转向、却还要强撑着“指控”他的模样,心头那点紧张彻底化为了无奈。
他轻轻叹了口气,对于这项确实的指控,选择了全盘接受。
“那早饭还吃不吃?”夏禹算是发现了,这姑娘近墨者黑,被唐清浅那个“理论派”带得越来越歪,隐隐有朝着“小流氓”方向发展的趋势。
“吃!”小姑娘回答得斩钉截铁,仿佛刚才那个指控“渣男”和沉浸于亲吻的人不是她。
“先去洗漱吧,”夏禹这次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轻柔,带着安抚的意味。
谢夭夭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深入的吻发生时,自己好像...还没来得及洗漱!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瞬间劈中了她。刚刚褪下去的红晕以更汹涌的姿态“轰”地一下再次席卷了她的脸颊、耳朵,甚至脖颈。
她几乎是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从夏禹身边弹开,头也不回地冲向了卫生间,背影都透着羞窘。
夏禹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禁失笑。
说实话,谢夭夭晚上睡前都会认真洗漱,卫生习惯很好。
至于刚才那个吻...他仔细回味了一下,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味道。从健康角度来看,这恰恰说明小姑娘身体很健康,没有上火或者消化问题。
他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学术般的分析思路逗乐了,摇了摇头,转身将切片面包放进预热好的平底锅里,焦香渐渐弥漫开来。
没过多久,谢夭夭磨磨蹭蹭地挪回了厨房。她已经飞快地刷好了牙,洗了脸,发梢还带着一点湿润的水汽。但脸上的红晕并未完全消退,眼神也有些飘忽,不敢直视夏禹。
她假装忙碌地在夏禹周围打转,一会儿摆弄一下桌上的餐具,一会儿又去打开冰箱门看看,实则心不在焉,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夏禹将煎得金黄酥脆的面包片装盘,又顺手热好了牛奶。他早就看穿了小姑娘那点坐立不安的小心思,觉得好笑又可爱。
终于,谢夭夭像是下定了决心,蹭到他身边,声音细若蚊蚋,眼神躲闪着问道:“哥...刚才...那个...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谢夭夭刚才在卫生间,已经捂着嘴偷偷闻了半天了。
她问得含糊其辞,但夏禹瞬间明白。
夏禹有心逗她,故意装作没听明白,一边往杯子里倒牛奶,一边反问:“奇怪的味道?什么味道?面包烤焦的味道吗?”
“不是啦!”谢夭夭急得跺了跺脚,脸蛋更红了,声音也稍微大了点,“就是...就是我...我还没刷牙...你....你有没有闻到...”
后面几个字几乎含在了嘴里,她当然意识到了他在逗她,但是那颗迫于求证的心掩盖住了羞意。
终究是害怕给夏禹留下不好的印象...
夏禹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正对着她。收敛了戏谑的神情,目光温柔。
他微微俯身,凑近她,才缓缓开口,语气笃定:“没有。”
他看着她瞬间亮起来的眼睛,这才转身继续看火。
“真的?”她还是忍不住确认了一遍,眼睛亮晶晶的。
“嗯,真的。”夏禹肯定地点头,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所以,别瞎想了。”
“我才没瞎想呢!”谢夭夭嘴硬地反驳,但语气已经变得轻快起来。她主动接过夏禹手中的牛奶杯,小心翼翼地端到餐桌旁,动作都透着欢快。
“哥,上午有什么安排吗?”谢夭夭拿起面包,小口地咬着,像只试探的小松鼠,抬眼望向他。
“没什么特别的,在家看书?”夏禹思考了一下,反问道,“还是说你有什么规划?”
“我也没有呀,”谢夭夭摇摇头,随即想到什么,眼睛眨了眨,“不过哥,咱们周一就去京城了?”
夏禹刚想应声,放在桌上的手机却嗡嗡地震动起来。他瞥见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号码,动作微微一顿,神色间闪过郑重。
谢夭夭见夏禹放下筷子,神情专注,立刻意识到来电之人关系非比寻常,否则他不会如此认真对待。
便也乖巧地放下了手中的食物。
“喂?郑爷爷?”夏禹接通电话,依旧习惯性地按下免提,将手机放在桌面。
“诶,我就说夏禹该醒了嘛,哪有人八点还在床上躺着的。”郑伟洪亮的声音传来,但很明显这话不是对夏禹说的,而是在和身旁的人争论。
“人家小夏刚考完试,睡个懒觉怎么了?你个老家伙怎么什么都想管管?”韩月梅带着笑意的嗔怪声紧随其后。
听着电话那头老两口熟悉的斗嘴模式,夏禹不由得笑了笑,适时开口解围:“郑爷爷,韩奶奶,早上好。”
“诶,小夏啊,”韩月梅的声音立刻柔和了许多,带着慈祥的笑意,“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夏禹瞥了一眼手边咬了一半的面包。
“诶,好,吃了就好。”韩月梅顿了顿,语气转入正题,“那个...我让学校发过去的通知,你看到了吗?”
夏禹心下了然,果然是为了这事。“嗯,看到了,韩奶奶。我们准备周二过去京城,周一需要先到江城转机。”他清晰地汇报了自己的行程计划。
“哦,好,那就好。我就是打电话问问,怕你没收到消息。”韩月梅的语气明显放松下来,带着欣慰。
“不会的,让您费心了。”夏禹语气恭敬,随即关心道,“您和郑爷爷吃过了吗?”
“吃过了,我们都年纪大了,醒得早,六点多就吃完早饭遛弯回来了。”韩月梅笑着回答,随即话锋微转,声音压低了些,“那个...之前让云峰帮忙摸排的名单,那边进展还顺利吗?”
“都很顺利,”夏禹应声,语气沉稳,“等他出来就会知道,有些债,不是进去待几年就能一笔勾销的。”
“哎呀!我就看云峰那小子行!当年就敢一个人往严州闯!有胆色!”事情进展顺利显然让郑伟心情极好,对着谢云峰大加赞扬起来。
提到谢云峰,韩月梅很自然地想起了他的妹妹,语气带着长辈的关切:“夭夭那孩子呢?是跟着家里人回严州住了吗?”
她和郑伟的消息还停留在顾雪之前说的“谢夭夭回家住几天”上,以为小姑娘是在努力融入亲生家庭,去了严州。
“韩奶奶,郑爷爷,”谢夭夭带着甜甜笑意的声音适时响起,清晰地透过话筒传了过去,“我在哥身边呢!现在还住在淮州,哥哥照顾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似乎是郑伟和韩月梅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那也行,”韩月梅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听不出太多波澜,“小禹的胳膊毕竟还没好利索,一个人在家我们也不放心。”
她终究没有对此多说什么,选择了接纳现状。
夏禹也立刻开口,语气依旧温和,却巧妙地给出了解释和立场:“是啊,韩奶奶。没有夭夭在身边,很多事情我确实不方便。没办法,现在还是个‘病号’,要是没有她,我一个人在这边估计要抓瞎了。”
他表面上是强调自己仍需照顾,借用严州之行的“余威”,实则是在明确地表达自己的态度——他站在谢夭夭这边,需要她,也愿意维护她。
谢夭夭何其聪慧,立刻体味到了他话里的维护之意,回给他一个格外明媚灿烂的笑容。
“行!行!那就好!”韩月梅的语气彻底明朗起来,“那我和你郑爷爷就在京城等你们了!到时候让娟子去接你们!”
听着电话那头两个孩子乖巧的应和声,韩月梅笑着挂断了电话。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郑伟挠了挠头,有些困惑地看向老伴:“那个叫谢夭夭的小姑娘,还住在夏禹那儿啊?”
韩月梅收起手机,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你管人家孩子这些事做什么?”
“我就随口一问,你生什么气啊?”郑伟被瞪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韩月梅却没再理他,拿起自己的包,语气干脆:“懒得跟你说,我回学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