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愉芮听完喜婆的话,指尖微微发颤,不敢相信从小疼爱自己的父亲,为了让她嫁给一个庶子,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威胁她。她挺直脊梁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难道你看不到我现在受到的屈辱吗?我爹若真不要我这个女儿,那就请他昭告天下好了,从此我与永昌伯府再无任何瓜葛!”
喜婆脸色骤变,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决绝。时刻关注着朴愉芮的风姨娘突然慌了,连忙上前打圆场:“哎呦,这是说的什么气话?大喜的日子,何必闹成这样?嫁衣的事是侯府的疏忽,我这就让人去取一件红色的衣服来,吉时马上就到,先拜完堂!”
朴愉芮扫了风姨娘一扫,不再理会两人,抬手将鬓边的珠钗一把扯下,掷在地上。金玉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她对这场婚事的不满与宣判。
“不必了!”
她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每一张或惊愕或讥讽的脸。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她从来没有如今日这般清醒。
本以为隐忍,听话就能让家族成为自己的后盾。
可换来的却是这般破烂不堪的婚姻。
既然连家人都放弃了她,她也没必要委屈求全。
她拎起裙摆,大步朝门外走去。喜婆还想阻拦,却被她一个凌厉的眼神逼退。围观的宾客不自觉地让开一条路,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贺靖,突然快走几步,拦在朴愉芮面前。
他眉目低垂,声音却异常清晰:“朴小姐,请留步!”
朴愉芮冷笑一声,眼底尽是讥讽:“二公子,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贺靖抬眸,目光如深潭般沉静:“你我皆是身不由己。但请你相信我,只要你嫁给我,你便自由了!”
朴愉芮眸光一闪,眼底的讥讽逐渐被震惊所取代。她细细打量着眼前的贺靖,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找出一丝虚伪和算计,可那双沉静如深潭的眸中,只有一片坦荡。
“好,我同意现在就和你拜堂,但成婚后,我们互不相干。你过你的,我过我的。你不许打扰我约束我。我也不会管你。”
贺靖眸子里闪过一抹精光,立即答应道:“好!一言为定。”
若早点达成这样的协议,他肯定不会排斥这门亲事。
他要的,只是表面上的婚姻,一个能让他在侯府不至于被慢待的岳家。至于朴愉芮,她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枚棋子,一枚能让他摆脱束缚的棋子罢了!
朴愉芮见他答应得爽快,心中反而生出一丝不安。她微微眯起眼,语气冰冷:“贺靖,你最好记住今天的承诺。若是胆敢违背,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很快,朴愉芮穿着浑身散发恶臭味的嫁衣,和贺靖拜了堂。
贺勉收到消息后,气得忍不住破口大骂!
“孽障,孽障啊!”
他都做到这种地步了,朴家竟然还不退婚。
那朴愉芮不是朴家最疼爱的孩子吗?大婚之日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竟甘愿和一个庶子拜堂?
上京那么多好男儿,她为何一定要嫁给贺靖这个孽障?
“老子是真的小看他了。”
小丫鬟把当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学给贺勉。
听到原本朴愉芮是要离开的,是贺靖几句话就让朴愉芮回心转意,气得直拍没有知觉的大腿。
他脸色阴沉的可怕,手中的茶盏被他捏得咯咯作响,仿佛下一刻就会碎裂。
他猛地将茶盏掷在地上,碎片四溅,吓得一旁伺候的丫鬟们浑身一颤,连忙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好一个贺靖!’
贺勉气的咬牙切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这么多年的温顺,看来都是装的!”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今木已成舟,朴愉芮与贺靖的婚事已成定局,再多的愤怒也无济于事。但贺勉绝不允许贺靖和风姨娘再一次血洗侯府,把侯府占为己有。
“去,让风姨娘过来,伺候本侯用晚餐!她若是说忙,就告诉她这是本侯的命令。”
跪伏在地上的小丫鬟,惶恐地应了声是,这才颤颤巍巍地退出屋子。
此时,贺靖的新房内。
朴愉芮在丫鬟的服侍下,换了四五桶水,才把身上的脏污和气味洗干净。
她披散着长发坐在铜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她轻抚脸颊,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光。
尽管贺靖承诺过成婚后各过各的,互不干扰。可她却不敢拿她的未来去赌。
“吉祥和如意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
朴愉芮挥退所有人,只留下自己带来的两个心腹丫鬟。
“小姐,这药还要不要下到合卺酒里?”
吉祥等新房里就只有她们主仆三人时,从腰间解下香囊,迟疑地问朴愉芮。
“下,按原计划进行!”
吉祥点头,把药粉从香囊里取出来,倒了两杯酒。在其中一杯里倒了些粉末,又晃了晃。等杯子里的浮沫散去,看不出一丝痕迹后,她才满意地把两杯酒放在铺了红布的喜桌上。
“小姐,右边那杯没有药。一会儿小姐和姑爷喝合卺酒时,先拿走右边那杯。”
朴愉芮看了一眼杯子的位置,点头:“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们去守在门口。看到贺靖过来,敲几下门,提醒一下我。”
吉祥和如意恭敬地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不多时,房门响了几声。
朴愉芮连忙挺直脊背,端坐在床上。
“吱嘎”一声,房门被推开,贺靖带着一身酒气踏入新房,脚步略显虚浮,却仍强撑着保持仪态。他抬眼望着端坐在喜床上的朴愉芮,红烛映照下,她的面容如画,却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
“夫人!”
他嗓音低沉沙哑,带着几分醉意。
朴愉芮微微颔首,走到喜桌前,目光扫过那两杯合卺酒。端起左边的酒,递到贺靖面前:“礼不可废,我们喝合卺酒吧!”
贺靖面无表情地点头,随手接过杯子。
朴愉芮见此暗暗松了口气,拿起另一杯,勾住贺靖的臂弯,使两人的手臂交缠。
酒液入喉的瞬间,她的余光瞥见贺靖把酒一饮而尽,快得让她几乎以为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