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堂早上一开门,乌泱泱的人群着实吓了林晚柠一跳——
以往早上也有排队的,可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早上刚一开门,外面就从堂内柜台一直排到了街口,粗略一数,怕是得有十几号人。
大家看到她从后院出来,顿时像见了救星一般,高兴得不得了,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
“林大夫,您可算回来了!”
“林大夫,我从邻县赶过来的,听说您医术高明,特地来求您给瞧瞧!”
“是啊是啊,我们家老婆子就认准您了,说只有您才能治好她的老毛病!”
大家纷纷表达着“终于等到你”、“可有救了”的激动心情。
林晚柠愣在当场,被这阵仗惊得有些回不过神,随即有些尴尬又无奈地笑了笑,扬声道,
“大家别急,一个一个来,请稍等一下,我这就准备。”
她原本是打算趁着早上人少,出去买点东西再回来的,这下子,是彻底出不去了。
她只好赶紧转身回后院,迅速换上白大褂,深吸一口气,老老实实回到诊室开始接诊。
梁掌柜站在柜台后,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欣慰又与有荣焉的笑容。
秦远舟这时候从后院出来,看到这盛况,也颇为惊讶,低声问梁掌柜,
“梁掌柜,最近怎么会突然这么多人?”
梁掌柜捋了捋胡子,笑道,
“林大夫现在可是声名远播啊!自从上次治好了那位中风偏瘫的李老爷子,还有城西那几个老大难的顽疾,名声一下子就传出去了。”
“现在啊,不光是咱们本地的,好多都是从外地慕名而来的,我前儿还听排队的病人说,有从京市那边特地赶过来的呢!”
秦远舟点点头,心里自然是为林晚柠高兴的,可看着她瘦削的背影,又忍不住涌起一阵心疼和担忧。
他皱眉问梁掌柜,
“梁叔,春晓堂有没有再聘用一位主治医师过来的打算?林大夫一个人,怕是应付不过来。”
梁掌柜叹了口气,
“林大夫倒是没提过,不过看现在这情形,确实不得不考虑了。只是,要找到像林大夫这样医术高明、医德又好的大夫,可不容易啊。”
秦远舟沉吟片刻,嘱咐道,
“梁掌柜,您多照看着点晚柠,别让她太累了。中午我会叫人送饭过来,让她按时吃。”
“哎,秦先生放心,我晓得。”
梁掌柜连声答应,
“您快去忙您的吧,店里有我呢。”
林晚柠这一坐诊,几乎是从日上三竿忙到了日暮西沉,中间连喝口水、上个茅房都得掐着时间。
宋思蕊在一旁看着,都替她捏了把汗,期间好几次端着温水和点心进去,小声劝她,
“林大夫,您歇会儿吧,喝口水,吃点东西,别把身子累垮了。”
林晚柠何尝不想休息,可她一抬眼,看到外面黑压压一片、焦急等待的病人,便只能苦笑着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心思,继续埋头看诊。
傍晚时分,送走了最后一个病人,诊室外的喧嚣终于渐渐平息。
林晚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她疲惫地瘫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宋思蕊连忙端着一杯温热的蜂蜜水走进来,心疼地说,
“晚柠,你看你累的!这样下去可不行,以后咱们得排号,一天最多看三十个,再多你的身体真的受不了!”
梁掌柜也从外面走进来,深以为然地点头,
“思蕊说的对,林大夫,您这可是咱们春晓堂的顶梁柱,可不能把自己给拖垮了。这事儿得听我们的,明日起,就限量挂号。”
就在这时,诊堂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搀扶着一位面色惨白、不住呻吟的老大爷,踉踉跄跄地走到门口,焦急地喊道,
“大夫!大夫!求求您,给我们家老头子看看病吧!”
梁掌柜见状,连忙起身就要去拦,
“老人家,实在不好意思,林大夫今天已经结束坐诊了,您看,天都黑了。要不,您明天一早再来排队吧?”
老太太一听急了,带着哭腔道,
“大夫,您看看,您这门不是还没关严实嘛!怎么就不坐诊了?我这老头子病得厉害,今天不看,明天……明天可能人就没了啊!”
林晚柠闻言,顾不得疲惫,赶紧从诊室里走了出来。
只见那位老大爷额头上全是冷汗,嘴唇发紫,呼吸急促,双手紧紧捂着胸口,一脸痛苦不堪的表情。
她心头一紧,便知道情况不妙,连忙道,
“老人家,快,快扶大爷进来!”
她将老大爷扶到诊床躺下,迅速诊脉,又仔细询问了老太太发病前后的情况,这才弄明白。
原来这位老大爷素有心阳不振、痰湿内阻的旧疾,平日里胸闷气短,最忌生冷油腻和暴饮暴食。
偏偏今天中午家里来了客人,一时高兴,席间就多吃了几块肥腻的红烧肉,又喝了几杯冰镇的米酒。
结果到了下午,就觉得胸口憋闷疼痛,一开始以为是寻常犯病,忍忍就过去了,没想到越来越严重,这才慌了神,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林晚柠沉声道,
“大娘,大爷这病,本是可以避免的。他这种身体状况,最忌讳的就是肥甘厚味和生冷寒凉之物同时大量进食,很容易引发痰浊上涌,闭阻心脉。”
“就是因为你们平时不太懂这些饮食调护的常识,所以才导致了今天这场急症。”
她当即取了银针,在老大爷的内关、膻中、心俞等穴位施针,疏通心脉,化痰开窍,又迅速开了几味温阳散寒、豁痰通痹的急救汤药,让宋思蕊赶紧去后堂加急煎煮。
一番施救下来,老大爷的脸色渐渐缓和,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老头老太太千恩万谢地抓着药走了。
送走他们,林晚柠却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