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余生永不相见，让墨池的理智顿时消失殆尽。
他手上的力度越来越重，眼中的痛意也越来越重。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找到季清柠，他只是疯狂地想把她留在身边，不论什么理由。
可现在，面对季清柠声泪俱下的控诉，他忽然觉得一切都没意思透了。
“所以说，像你这样无情的人，才能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所以，在我为了你身受重伤，生死未卜，你也可以毫不犹豫丢下我离开。”
“所以，季清柠，你不是不会爱，你就是永远不会爱我，对不对？”
季清柠下巴都快被墨池捏脱臼了，眼泪在眼眶打着转，她却拼了命不敢让它掉下来。
透过眼底的雾气，她看向这个被她伤得像只困兽的男人，她感觉他整个人都快要碎掉了。
可是，真正的墨池不该是这样的啊，他是该意气风发的，他是活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他就该睥睨万物。
他已经为她消沉了五年，不该再为她颓丧哪怕一秒。
季清柠深深汲了口气，
“对，墨池，你说的很对，我不会爱你，这辈子，下辈子，永远都不会。”
……
季清柠湿淋淋回到车上时，宥宥正趴在窗户边上看外面的库里南调头离开。
“清柠姐姐，墨池叔叔走了。”
季清柠点头，
“走了。”
“我刚刚看见墨池叔叔哭了，清柠姐姐，明明凶人的是他，他为什么还哭呢？”
墨池哭了吗？
季清柠不知道，她说完那句话后，就没再敢看墨池一眼。
她只听到墨池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季清柠，你自己说的，余生不再相见，你记好。”
既然跟墨池已经说清楚了，也不必再离开。
司机原路将她们送了回去。
大约淋了雨，季清柠当晚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陷入梦魇。
梦里，她还在上大学，墨池开车过来接她去看电影，她挽着他的手臂，他满眼宠溺，一手捧奶茶，一手拿着爆米花，行走在穿梭的人群中，宛如世界上最普通的一对情侣。
画面一转，回到了下大雪那晚，她被困在山脚下，哭得伤心绝望时，墨池如神祗般降临在她面前，抱着她一步一步走出深山。
一会儿又到了墨晗死的那天，她们一起翻滚下楼梯，她满手的血，墨池站在太平间外赶她滚，让她一辈子别再出现在他面前。
后来，又到了她因为伤了胃晕倒那天，墨池站在她床前，说要拉她一起下地狱。
最后，是被绑架时，墨池狠狠抱着她，替她挡下致命的那一刀……
季清柠在梦里哭得死去活来，醒来，发现枕头上湿了一片。
外面已是天光大亮，她有一瞬间，不知今夕为何夕了，捧着昏沉沉的头走出卧室，居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粥香。
宥宥软糯的声音钻入耳朵，
“还要煮多久呢？清柠姐姐醒来后就能吃了吗？”
“嗯，等清柠姐姐醒来就能吃了。”
季清柠皱眉，走到厨房门口，隔着磨砂玻璃门，他看见一个宽阔的男人背影，单手抱着宥宥，另一只手缓缓搅拌着砂锅里的粥。
季清柠忽然泪目，她甚至怀疑她仍在梦里没有出来，不然她怎么会看见墨池呢？
明明墨池昨天才被她气走，怎么现在会出现在她家厨房？居然还抱着宥宥！
季清柠朦胧的双眼一眨不敢眨，天知道，她有多少次做梦梦见过这样的场景，他们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诶，清柠姐姐醒了！”
随着宥宥一声轻呼，男人缓缓回过头，季清柠带着笑意的泪眼定格，
“怎么看到我这幅表情？就给你煮个粥而已，不至于感动到流泪吧。”
季清柠吸了吸鼻子，嘴角勾了勾，
“怀之，你怎么来了？”
梦果然碎了。
她就知道不会是墨池，她怎么会以为他是墨池？
方怀之笑着将宥宥放下来，
“宥宥昨晚半夜给我打电话，说你生病了，哭得稀里哗啦，我吓坏了，乘最快的一班航班过来的。”
“宥宥给你打的电话？”
季清柠有些意外，
“宥宥怎么知道方叔叔号码的？”
宥宥狡黠地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
“方叔叔之前教宥宥背过，方叔叔还教我给你降温呢，用湿湿的毛巾敷在清柠姐姐额头上，这样，清柠姐姐就不会这么难受啦。”
季清柠内心一阵温软，蹲下身摸了摸宥宥的头发，
“宥宥真棒，宥宥都能照顾清柠姐姐啦。”
宥宥不好意思地抱着季清柠的脖子，
“宥宥一定会快快长大，以后好好保护清柠姐姐。”
方怀之笑着看着眼前温情的一幕，
“好了，宥宥，让清柠姐姐洗漱去吧，待会儿就可以吃早餐了。”
季清柠洗漱完，坐在餐桌前，看着方怀之替她们盛粥，
“怀之，辛苦你跑这一趟。”
“才几个月没见，怎么跟我这么生疏了？”
方怀之将一碗粥递到季清柠面前，
“我能帮你的也不多，就这些而已了。”
季清柠知道他是在内疚之前宥宥做手术，他没能帮上忙的事，
“千万别这么说，你替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
季清柠说着，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弧度，
“索性现在宥宥的身体已经在慢慢恢复了，怀之，往后我跟宥宥会越来越好的。”
方怀之点头，看着季清柠故作轻松的表情，还是问出口，
“那，墨池那边呢？他还会再来纠缠你吗？”
季清柠嘴角的笑意慢慢收拢，低着头，无意识地搅拌着碗里的粥，
“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或许这段时间太疲惫了，心里积压的事情又多，季清柠这次的病来势汹汹。
她断断续续烧了三四天，吃什么药都不管用，后来实在扛不住，被方怀之拉着去医院输了液，才逐渐好起来。
“清柠，你不如跟我回北城吧，你这样，我实在不放心，主要你还要带宥宥呢，万一哪天又生病了，我没及时赶到怎么办？”
从医院回家里的路上，方怀之再三提出让季清柠跟他回北城。
“等到过春节吧。”
季清柠斟酌再三后回道，她也确实不能在这里久留，毕竟她还要工作，这里只是一个小镇，工资太低了，不够养活她跟宥宥两人。
“宥宥不愿意离开这里的老师同学，怎么也让她念完这一学期。”
“那之前我给你说的建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