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兰茵和绿莺一左一右，坐在沈宁鸢的两边。
两人目光交汇的时候，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尴尬。
沈宁鸢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所以在兰茵眼神又失落的时候，她望向绿莺嘱咐道：“纪家的情况，兰茵了解得比你多，所以等她回去后，你就多听兰茵的话，听到了吗？”
绿莺赶紧点头说道：“小姐，奴婢知道的。”
她也看出来了，在沈宁鸢的心中，兰茵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不是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小丫头，可以相提并论的。
不过没关系，她能跟在沈宁鸢身边伺候，就已经很开心了。
闻言，兰茵也看向绿莺，笑着说道：“以后我们一起好好伺候小姐，绝不能让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把小姐欺负了去！”
绿莺也义愤填膺，“没错，不能让他们再欺负小姐了！我今天算是看清楚了，那纪家就是个狼窝，一家子都想坑害小姐！”
“一开始姑爷求娶小姐的时候，费尽了心思，谁能想到刚刚把小姐娶进门，新婚当夜就让小姐守活寡呢？”兰茵越说越气愤。
闻言，沈宁鸢抿唇，嘲讽地笑了笑。
兰茵并不知道，不是纪云川变了，而是从一开始，纪云川想娶的人就不是她。
费尽心思，想娶她进门，也只是图谋她的嫁妆和沈家的扶持。
见两人越骂越激动，大有停不下来的意思，沈宁鸢出声提醒：“快到了。”
两人停了下来，但脸上怒气并未散去。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马车在侯府门口停下。
沈宁鸢走下马车，带着兰茵和绿莺走进纪家。
“小姐，那怎么有一滩血迹？”
进门之后，兰茵立马就注意到了地上的一滩血迹，小声地问道。
沈宁鸢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淡淡地说道：“那是海莲的血迹。”
“海莲？她怎么啦？”兰茵惊讶地问道。
“被杖毙了。”沈宁鸢语气依旧平静。
“杖毙？”兰茵惊掉了下巴，“她不是在小姐身边伺候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被杖毙？”
“是我命下人把她杖毙的。”沈宁鸢淡淡道。
“是小姐下的命令？”
兰茵不敢相信，沈宁鸢竟然会下令将海莲打死？
正在兰茵惊讶不已时，刚才亲自处置了海莲的秦嬷嬷，来到沈宁鸢面前，十分恭敬地说道：“少夫人，海莲的尸体，都已经处理好了。”
“嗯。”
沈宁鸢语气依旧平淡。
自始至终，眼神都没有一点波澜。
听了秦嬷嬷的话，兰茵才确定，海莲是真的被杖毙了。
回院子的路上，兰茵一直处于震惊之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没想到，不过一年的时间，沈宁鸢的变化竟这么大。
快到洗鸢居时，沈宁鸢突然说了一句，“一年前，要不是海莲指认你偷窃，你也不会被赶出纪家。”
兰茵眉心一动，更加诧异地望着沈宁鸢，“所以小姐杖毙海莲，是为了给奴婢出气？”
沈宁鸢没有回应，算是默认了。
见此，兰茵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等到三人回到洗鸢居，兰茵还想说点什么，沈宁鸢却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不要说了，因为以后，还会死更多的人。”
神情冰冷，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讨论天气一般。
兰茵便闭上了嘴。
-
翌日。
沈宁鸢睁开眼睛。
兰茵已经换了身蓝色长裙，梳着两个小团辫，安安静静地守在床边。
这熟悉的一幕，让沈宁鸢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未出嫁的时候。
以前，兰茵每天早上，都会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守在床边，等她醒来后就立马给她梳妆。
“小姐，你醒了？”
兰茵一边问一边掀开被子，等沈宁鸢起身后，又给她拿来鞋子。
“刚才外面有点吵，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沈宁鸢穿上鞋子后，疑惑地问道。
兰茵如实回答：“回小姐，刚刚夫人身边的嬷嬷过来，让小姐去夫人的院子请安。”
“嬷嬷人呢？”
“被奴婢打发走了。”兰茵回答也很冷静。
闻言，沈宁鸢来了兴趣，问道：“哦？你怎么打发走的？”
兰茵笑了笑，将刚才说过的原话，又复述了一遍：
“小姐新丧，缅怀亡夫，夜不成眠，天将亮才慢慢睡下，若是贸然叫醒，恐心烦意乱神志不清，冲撞了夫人。”
“还得是你。”沈宁鸢摇着头轻笑。
也就是兰茵，才敢这么怼陈氏身边的嬷嬷。
若是换做绿莺，只怕嬷嬷一开口，她就吓得来找自己了。
洗漱完吃了早餐，沈宁鸢就一直坐在书案前，拿起毛笔记录着什么。
兰茵不敢打扰，只静静地守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沈宁鸢拿起刚写的一份单子，起身递给兰茵。
吩咐道：“你拿着这个单子去找陈氏，跟她说这名单上的东西，都是我这里缺失的，让她按照这单子，一样不少的给我还回来。”
闻言，兰茵狐疑地接过单子。
待看清单子上的全部东西后，兰茵再一次瞳孔震惊，“这么多？而且还是小姐院子里价值最昂贵的，陈氏竟然全部拿走了？”
兰茵看向沈宁鸢，“小姐，奴婢去要，陈氏就会给吗？”
沈宁鸢点头，笃定地回道：“放心吧，这些东西，哪怕她再肉疼，也会原封不动地还回来，若是有损坏的，照价赔偿就是。”
毕竟是先帝御赐之物，谅陈氏不敢胡来。
此刻，沈宁鸢还有些庆幸，当初一时脑热，将那些东西摆了出来。
若不然，她现在也找不到理由，名正言顺地拿回东西。
兰茵不相信，陈氏真的会把东西还回来。
见她迟疑，沈宁鸢又继续提醒道：“记住，这单子上的东西，好些都是先帝御赐之物，你可以态度强硬点。”
闻言，兰茵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小姐，我知道怎么做了！”
说完，兰茵就攥紧单子，出门去陈氏的院子了。
兰茵离开之后，沈宁鸢想到了什么。
看向一旁的绿莺，轻声吩咐道：“你去账房，让管家的陈伯把账本拿过来。”
“好的，小姐。”
绿莺应了一声，也跟着转身出去了。
四下无人后，沈宁鸢眼眸微沉，手指在案桌上，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击着。
纪家从她这里拿去的，也该是时候还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