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陌眼中的痛苦之色一闪而过。
他的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些许预感，但他却依旧不敢往那个方向去想。
小仙静静地看着萧陌，眼神中显露出悲悯之色。
萧陌却有些厌恶的看了小仙一眼。
“你们这些所谓的上界修士，真叫人恶心。”
萧陌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小仙听了之后也并不恼怒，但眼神之中的悲悯已经被淡漠所取代。
她淡淡道：“人皆有命。很多事情我们没有办法去选择的。”
“你应该感到庆幸，因为你碰到的是我。换做其他上界修士，你一个囚笼里的困兽，敢如此不敬，早就被宰杀了！”
“萧陌，我给你些时间考虑，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三天之后，你若回来，我就送你回去。”
“你若不来，那我就默认你愿意留在我这天烬瓶之中。届时我也会返回上界。”
萧陌沉默了片刻，缓缓问道：“你为何非要我选？”
小仙认真道：“因为我很无聊，所以想看看你怎么选。”
“是选醉生梦死，还是选回去面对现实。”
“这只是一场游戏而已，到最后你到底怎么选，对我而言，其实没那么重要。”
萧陌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仙一怔，有些不悦道：“你一个下界之人，问这个干什么？”
萧陌忽地收起笑容，一字一句道：“若有朝一日，我去到上界，我真想杀光你们这些让人作呕的上界修士！”
小仙的神情顿时一变，她宛若受到了极大的冒犯一般，再无半分方才高傲的样子，面孔都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起来。
大殿之内的灵气开始逐渐狂暴。
萧陌却只是眼带嘲弄地看着她。
什么狗屁上界修士！
装出一副多么清高的模样来，显得不食烟火。
可是萧陌不过是故意用言语冲撞了几句，便让她如此的愤怒，戳破了她的伪装。
萧陌冷冷地看着她。
然而小仙却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只见她皱了皱眉头，目光越过萧陌，看向了大殿之外，仿佛在与殿外的某人对视一般。
末了，小仙冷冷地哼了一声，面孔复归平静，大殿之内的灵气也不再涌动。
她淡淡道：“你走吧。我不会做出尔反尔的事情，刚才说的不变。”
说罢她便闭上了双目，宛若一座雕塑站在那里。
萧陌艰难地爬起身，扶着墙壁，步履蹒跚地走出了大殿。
待到萧陌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小仙才缓缓地睁开了双目。
她的眼中，蕴含着滔天怒火！
“一个下界贱民！居然敢这样对我说话！”
然后，她又抬头看了看大殿之外，喃喃自语道：“若不是怕被你看笑话，我方才就宰了他！”
说这句话时，小仙的语气之中居然暗含了一丝畏惧与自我安慰。
随后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中露出刻薄之意，低声嘲弄道：“垃圾帮废物，你们也算是难兄难弟了！”
......
萧陌一步一顿的将身子挪到了大殿之外。
他的心底满是茫然。
但是萧陌有两件事是知道的，或者说，是他无比确信的！
第一件事情便是他根本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想法留在这乱仙域之中。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回到大荒世界！
就算那里真的如黑袍人所说的、小仙所暗示的一般，已经彻底毁灭了，但他仍要回去。
因为萧陌是带着无数人的期望出来的。
他想起了如师如父的白承渊、古灵精怪的白慕衣、被自己救过的姚青儿、憨厚的温禾、半人半妖的陈九日......
这些人也好，无数大荒世界的其他人也罢。
在萧陌心里，他们的死亡，都只有一个原因。
那便是萧陌的无能。
因为他的无能，才导致了大荒世界的毁灭！
萧陌明明背负了那么多期望，最后却是这样一个无力的结局。
莫非宿命不可破吗？
萧陌的心底充满了悲苦之意。
但是现在还没到哀悼的时候，因为有一个人此时正在大殿外静静地等候着他。
这便是萧陌确信的第二件事了。
他之所以没有立刻在大殿之内告诉小仙他要回去，也是因为萧陌想要先出来见见这个人。
那人是一位女子，一身青衣，貌似天仙，此刻正微笑地看着萧陌。
萧陌心中先前已有了猜测，但他并不敢肯定。
直到方才，他故意激怒了这天烬瓶的主人，而她在看向了大殿之外后，竟然就这么放过了自己。
从那一刻开始，便彻底证实了萧陌的猜测。
不过萧陌也没有想到那人竟然是一位女子。
先前听别人的描述，他下意识地以为那人是男子。
萧陌笑了笑，慢慢地走向那女子。
不知道为什么，萧陌今天笑了很多次。
人也许就是这样的，在最为痛苦的时候，反倒需要笑容来掩饰悲伤，抚慰自己。
“你就是李若川吧。”
萧陌走到离女子不远的地方，喘着气问道。
黑袍人那一掌几乎将他的丹田生生打碎。
连带着，位于丹田处的元婴也受了致命之伤。
若非萧陌有化神期修为，否则早就死在了那一掌之下。
只是此刻，即便是萧陌，也觉得生命快要走到了尽头。
一种油尽灯枯的疲惫感袭上了心头。
他苦笑几声，顾不得礼仪、形象，缓缓瘫坐在地，喘着粗气。
李若川微微颔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萧陌低着头，虚弱道：“整个乱仙域，除了那黑袍人外，便是你第九窟王李若川最为神秘了。”
“你再不来，也许就没机会见到我了。”
随后萧陌轻叹一声，道：“不过我也只是瞎猜罢了，我一个将死之人，总是会有些胡乱想法的。”
李若川笑盈盈地看了他一会儿。
萧陌只觉得一股暖流汇聚到了他的丹田之处，虽然无法治疗伤势，但是起码让他好受了些。
萧陌淡淡道：“多谢。”
“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李若川突然问道。
萧陌看了她一眼，笑了起来：“我懒得问了。我没猜错的话，能让天烬瓶的主人也有所忌惮的，一定也只能是上界修士吧。”
“你们这些上界修士，若你们想说，不需要我这种下界贱民问，自然是全都说出来了。”
“若你们不想说，也只会故弄玄虚罢了。”
萧陌语气中的嘲弄意味分外明显。
然而李若川却并未像小仙那样恼怒。
反倒是一只手轻捂住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
等到她终于笑完了，才慢悠悠说道：“萧陌，你很聪明。不错，我的确是上界之人。”
“不过你说错了一点，我可不觉得你是下界贱民。”
“我觉得你们和我们一样，都是活生生的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嘛，这就是我的私事了。你只需要知道一点，比起宿秀和大殿里的那女人，我对你是最没有恶意的那一个了。”
李若川突然收起了笑容，语气变得严肃道：“所以我接下来的问题，你要想好了再回答我。”
萧陌看着李若川的双眼。
那双明亮眼睛里只有诚恳。
萧陌默默点了点头。
“你会不会选择回到大荒世界之中？”
萧陌笑了笑，道：“你这人也真有意思。不过看在你还算真诚的份上，没有里面那人让我这么讨厌，我就告诉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