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午后的柳氏大院,笼罩在一片沉闷而压抑的气氛中。
厚重的朱漆廊柱在炽热的阳光下投下深沉的阴影,光影界限分明,一如此刻府中人心头的明暗。
柳琦步履匆匆,来到父亲柳普的书房,他的脸上布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怨恨。
他几步冲到书案前,双手撑住案沿,咬牙切齿地,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话来,声音低沉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父亲,查清了!柳豫……是中毒身亡!”
“下手之人精通药理,手段极其狠辣刁钻,绝非寻常之辈!”
窗外灼热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柳普布满沧桑皱纹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缓缓抬起眼皮,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柳琦焦躁的表象,声音平稳得不带一丝烟火气。
“接下来,你亲自去查柳豫这两天都接触过谁,特别是,我要知道他昨夜为何会出城?”
他顿了顿,指节轻轻地叩击着光滑的桌面,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若能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想必能牵出不少有趣的东西。”
“还有,立刻加派人手,给我彻查曹胜虎这一路潜入上京的行踪轨迹!”
“曹胜虎昨夜悄然抵京的消息,整个柳氏上下竟无一人知晓半点风声,他柳豫又是从何得知?”
“这其中的蹊跷,只怕远不止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柳琦立刻意识到父亲所指的严重性,猛地站直身体,抱拳沉声应道:
“是!父亲,孩儿明白轻重!”
应下后,他略一迟疑,又补充了询问了一句。
“父亲,方才楚奕那边派人送来了郡公宴的请帖,你看要去赴宴吗?”
柳普闻言,嘴角竟是缓缓向上扯起一个近乎讥诮的弧度,喉咙里发出“呵呵”两声轻笑,仿佛听到了什么荒唐事。
“为何不去?难不成我偌大的柳氏,还要惧他楚奕小儿不成?!”
“更何况,此次陛下以及文武百官皆会亲临,我们若缺席,岂非白白授人以柄,落人口舌?”
柳琦紧抿着唇,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脸上写满了不甘与忧虑。
他重重“嗯”了一声,随即牙关紧咬,腮帮肌肉紧绷,带着切齿的恨意说道:
“父亲,孩儿越想越觉得,这桩桩件件背后,必定又是那楚奕在暗中捣鬼!”
“他步步紧逼,导致我们柳氏如今不仅丢了上京城贩盐的命脉生意,连漕帮根基也已是岌岌可危,风雨飘摇!”
“这局面……实在棘手万分啊!”
柳普猛地一拍桌面,“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声音也陡然拔高。
“再棘手,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不成?”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翻腾的怒火,目光如磐石般沉凝,死死钉在柳琦脸上,一字一顿道:
“记住,危机之中,往往暗藏转机!”
“这一次漕帮,便是关键,亦是我们的机会,明白吗?!”
柳琦被父亲的气势所慑,心头一震,仿佛被一盆冷水浇过,瞬间清醒了几分。
他迎着父亲锐利的目光,眼神中重新凝聚起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厉,用力地点了点头。
“是,父亲教训得是,孩儿明白了!”
另一边,侯府。
楚奕刚行至转角,他的目光被前方一道身影所吸引。
只见魏南枝正执着扫帚,清扫着廊下的落叶与浮尘。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青布衣裙,纤细的腰肢下,那丰满圆润的翘臀随着她弯腰、清扫的动作,有节奏地微微晃动着,在夏日薄薄的裙料包裹下,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诱人曲线。
楚奕的脚步不由得缓了下来,饶有兴致地欣赏了片刻,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姑姑。”
魏南枝正聚精会神于眼前的一方地面,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几缕乌黑的发丝粘在白皙的颈侧。
当楚奕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传来,惊得她浑身一颤,握着扫帚的手都抖了一下。
待听清是自家阿郎的声音,她立刻转过身来,姣好的脸上瞬间绽开明媚的笑意,带着几分惊喜和关切,快步迎上。
“阿郎,你回来了,昨晚情况如何?可还顺利?”
楚奕看着她被暑气蒸得微红的脸颊,笑容温和,自然地伸手,轻轻拂开她黏在颈侧的发丝,动作带着亲昵。
“放心,一切顺利。”
他抬头看了看外面白晃晃、灼烤着大地的毒日头,语气带着不容分说的关切。
“好了,姑姑,这么热的天,别扫了。”
“瞧你,都出汗了,快随我进屋里去,走,姑姑,我带你去制冰,是时候让咱们这侯府,每一间屋子都堆满冰块了!”
魏南枝闻言,惊讶地微微张开了红润的小嘴,杏眼睁得圆圆的,充满了好奇。
“制冰?阿郎,你竟还会这等奇术?”
楚奕被她的反应逗乐了。
他朗声一笑,伸手习惯性地想揉她的发顶,手指却在即将触及时顿住,改为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尖。
“会啊,这有何难?”
“走,随我去库房,我们准备些材料。”
“嗯嗯!”
南枝用力地点着头,立刻放下扫帚,亦步亦趋地跟上楚奕的脚步,裙裾随着轻快的步伐微微摆动。
没一会后。
楚奕便吩咐下人备齐了所需的材料。
两人一同来到了一座地窖。
厚重的石门无声地合拢,将外间灼人的暑气彻底隔绝。
楚奕挽起袖口,露出结实的小臂,正将一桶桶刚从深井打上来的井水,逐一注入一个半人多高的粗陶大缸中。
魏南枝则在一旁的石台上忙碌着,小心翼翼地用石臼将大块的硝石捣碎,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
她仔细地将捣好的硝石粉末用细密的绵纸分包称量好,动作细致而专注。
随着她的动作,两截雪白细腻的皓腕从挽起的宽袖中滑出,腕上一只素净的银镯偶尔碰到石臼边缘,发出清脆的微响。
待这位姑姑看着楚奕额角渗出的汗珠,顺着侧脸滑落,心疼地蹙了下眉,连忙拿起旁边一方浸透了湿帕子。
“阿郎,奴给你擦擦汗。”
她快步走到楚奕身边,踮起脚尖,轻柔地替他擦拭额角和脖颈上的汗水。
一股清凉的薄荷气息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萦绕在楚奕鼻尖。
“阿郎,你这制冰法子,是从何处学来的方外之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