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往侯府前园另一侧的幽深小径上,薛绾绾步履匆忙,丝履踏在微湿的青石板上。
她那融合了纯真与魅惑的容颜,在阳光下仿佛凝聚了天地灵气,宛如空谷幽兰般清丽脱俗,令人心折。
但不曾想,一阵带着浓烈浑浊酒气的脚步声踉跄着从身后逼近,粗暴地打破了这份清幽。
薛绾绾细长的黛眉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尚未及回头确认,柳乘钰那摇摇晃晃野猪般的身影,已经带着酒气堵死了她的去路。
阳光清晰地映照出他此刻骇人的模样,双眼布满蛛网般不正常的殷红血丝,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脸颊因为醉酒和莫名的亢奋涨成了深紫红色,嘴角咧开一个令人作呕的弧度,挂着狞笑与毫不掩饰的淫邪。
薛绾绾心底瞬间翻涌起强烈的厌恶!
她对柳氏一门,从上至下,从未有过半分好感!
她强压下心头翻腾的恶心与怒气,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声音清冷如冰泉击石,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
“柳郎中,是有什么事吗?”
柳乘钰的目光如黏腻湿冷的蛇涎,毫不避讳地在她玲珑起伏的身段上缓慢而贪婪地逡巡着,最终死死钉在了那张绝美的脸庞上。
这张脸,曾是他三弟柳乘澜痴心妄想、求而不得的存在!
新仇旧恨连同被酒精烧灼得滚烫的邪念瞬间爆发。他喉咙里挤出“嗬嗬”的怪笑,声音也因为醉酒和极度的兴奋变得尖利刺耳。
“哟!这不是名动京城的薛大家吗?”
他身体又向前不怀好意地晃了一步,令人窒息的浓烈酒臭味扑面而来,言语粗鄙污秽如同阴沟里翻腾的秽物。
“怎么?不在你那温柔乡、销金窟里伺候那些恩客,跑到这侯府来装什么清高玉女?呵!”
“在那等腌臜之地滚了两年,身子骨早就被不知道多少男人玩透、弄烂了吧?”
“嗯?反正也不差本公子这一个!来,给爷玩玩又怎么了?让爷也好生尝尝你这花魁的滋味儿!”
那些污言秽语如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入薛绾绾的耳中。
不过,两年风尘生涯磨砺出的隐忍功夫,让她并未惊慌失措地尖叫或崩溃。
只是那双原本清澈如水的眼眸里,瞬间凝结起一层厚厚的寒霜,冰冷刺骨。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在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声音依旧维持着一平静,却蕴含着不容侵犯的凛冽。
“柳公子请自重!绾绾如今已是赵尚书府的义女,身份清白,绝非你口中污蔑之人!”
“你若再这般胡言乱语、纠缠不休,休怪我要高声喊人了!”
“义女?!”
柳乘钰像是听到了世间最为荒诞不经的笑话,猛地爆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身体因为狂笑而更加东倒西歪。
“哈哈哈,什么狗屁义女?!不过是一块欲盖弥彰的遮羞破布罢了!怎么,婊子还想立牌坊?”
他眼中的淫邪之光暴涨,借着汹涌的酒劲,竟又向前猛踏一大步,同时伸出大手,粗鲁地直抓向薛绾绾纤细白皙的手腕,口中喷吐着令人作呕的恶臭酒气。
“你以为披上层官家小姐的华丽皮囊,就能洗掉你骨子里那股子天生的下贱味儿了?”
“本公子今天偏要撕开你这层假模假样的皮,好好尝尝你这所谓的‘尚书义女’,跟那青楼里倚门卖笑的花魁骚蹄子,到底有什么不同!”
薛绾绾脸色瞬变,她立即猛地向后缩手,紧接着一个灵巧的旋身,就朝着前面奔逃!
这个蠢货真的没有脑子,怎么敢在侯府对自己行这种轻薄之事,喝点马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同时,她发出了一声尖叫。
“救命!”
这声直刺云霄的尖叫如兜头浇下的一盆冰水,瞬间将柳乘钰的酒意冲散了七八分。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被忤逆、被即将败露的恐慌点燃的滔天怒火和戾气。
“贱人!还敢跑?!看老子不弄死你!”
他发出一声宛如野兽般的低沉咆哮,狰狞的面容因为暴怒和欲念彻底扭曲变形,眼中只剩下疯狂的占有欲和毁灭欲。
紧接着,柳乘钰不顾一切地猛追上去。
就在这时!
一道凌厉无匹、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劲风,毫无征兆地从斜刺里幽暗浓密的竹影中狂暴卷出!
只留下一道凝实如墨的残影,撕裂空气发出尖锐刺耳的“咻”的声音。
“嘭!!!”
柳乘钰甚至连来者的衣角都没看清。
他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带着刺骨寒意的巨力,如攻城巨锤般狠狠砸在他左小腿最脆弱的迎面骨上!
他发出一声惨绝人寰、不似人声的凄厉哀嚎,整个人像是被一股无形的飓风卷起的破败麻袋,离地倒飞出去数步之遥。
楚奕的身影如嶙峋的山岩般,定格在受惊的薛绾绾身前,高大挺拔的身躯将她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
他面容冷峻如铁,一双深不见底的寒眸里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抹酷寒杀意。
那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地上抱着断腿、发出阵阵杀猪般哀嚎的柳乘钰,好似在审视一滩路边散发着恶臭的秽物。
“楚……楚奕!!!”
柳乘钰痛得涕泪横流,待看那张冷峻面孔时,惊骇与怨毒瞬间交织,声音都嘶哑变了调。
楚奕却连半个字的废话都懒得多说。
他眸底厉色一闪,一步跨前,一把扼住了柳乘钰的衣领,毫不费力地将这个瘫软如泥的废物从地面上硬生生提了起来!
“啊?”
柳乘钰的惨嚎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因为断腿剧痛和骤然窒息而从喉咙深处挤压出的的“嗬嗬”声。
楚奕的目光越过柳乘钰扭曲惊恐的脸,冰冷地投向不远处那片泛着粼粼幽光的湖泊。
他手臂的肌肉猛地贲张隆起,灌注了巨力,更无半分犹豫,手臂猛地一抡一掷!
“噗通!!!”
柳乘钰的身体被狠狠掼入了那片冰冷刺骨的湖水中央!
巨大的水花冲天而起,冰寒彻骨的湖水瞬间包裹了他全身,疯狂地灌入口鼻,剧烈的呛咳声、含糊不清的呼救声中显得格外凄厉狼狈。
“救命!救……救我……咕噜噜……该……死……咕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