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警报！中央生态园A-3区，水培农场出现最高等级生物污染！”
刺耳的警报声像是锋利的刀子，划破了灯塔清晨的宁静。
一名年轻的执勤士兵跌跌撞撞地冲进指挥中心，连军帽都跑歪了，脸上没有半点血色：“报告司令！A-3农场……完了！”
“什么完了？说清楚！”作战部长王海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吼声震天。
“黑……黑色的黏液……”士兵抖得像筛糠，“昨天还长得好好的作物，就一个晚上，全都变成了一滩会动的黑泥！那味道……呕！”
他没说完就捂着嘴冲到一旁干呕起来。
灯塔的食物储备，一夜之间，敲响了丧钟。
这仅仅是个开始。
“疯了！他妈的疯了！”
能源中枢，几名全副武装的警卫死死按住一个穿着工程师制服的中年男人。那男人眼睛里布满血丝，状若癫狂，手里还攥着半截断裂的扳手，拼命挣扎着，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
“它在唱歌……你们听不见吗？多好听的歌啊……就在管子里……唱……”
他被强行注射了镇定剂，软倒下去。警卫扒开他的袖子，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在他的手臂上，几道黯淡的黑色咒文若隐若现，和医疗舱里那两位英雄身上的印记，如出一辙。
诅咒，会传染。
火种源实验室。
林婉清的眼睛死死盯着主监控屏幕的一角，那里，一个新跳出来的参数框，让她遍体生寒。
【混沌污染指数：12%】
数字闪烁了一下，变成了【13%】。
“赵博士，你看这个。”她的声音有些发飘。
赵骞凑了过来，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却透着一种异样的狂热：“我看到了。婉清，你还不明白吗？这不是污染，这是……强制性的进化！”
“进化？”林婉清无法理解，“作物腐烂，人员发疯，这也叫进化？”
“当然！”赵骞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他从培养皿里夹起一小块从农场带回来的黑色黏液，“低维度的物质和精神，在接触到高维法则时，必然会产生的应激反应！就像……就像把一只蚂蚁，扔进大学的数学课堂！它要么崩溃，要么……就得学会微积分！”
他这种病态的兴奋让林婉清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严谨的科学家吗？
“博士！又有新发现！”一个研究员的喊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5号清洁机器人‘扫扫’的巡航日志出现大量乱码，无法解析。”
“一台机器人而已，格式化不就行了？”赵骞有些不耐烦。
“可是……”研究员犹豫了一下，“它的任务是清理通风管道，就在能源中枢附近……”
赵骞的动作停住了。他快步走到那台终端前，屏幕上，瀑布般的数据流充斥着杂乱无章的符号。
他看了一会儿，眉头越皱越紧，嘴里开始念念有词：“不对……这不是乱码……这个几何结构……这个拓扑序列……”
他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快！把灯塔的能源网络结构图调出来，和这些‘乱码’进行三维模型重叠比对！”
几分钟后，结果出来了。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
机器人日志里那些看似毫无意义的鬼画符，被破译之后，竟然是一幅无比精准的地图，上面用红点清晰地标注出了灯塔能源网络上七个最薄弱、最致命的节点。
诅咒，甚至渗透进了没有生命的机械之中。
医疗舱。
“呃啊……”
昏迷中的张凡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他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瞬间浸湿了枕头，仿佛正陷入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他体表那些黑色的诅咒纹路，不再是静止的图腾，而是像无数条细小的黑蛇，在他皮肤下游走、汇聚。最终，所有的纹路都涌向他的眉心，在那里短暂地凝聚成一个狰狞而复杂的印记。
那印记的形状，与情报部门刚刚分析出的，“原初混沌”某个先遣队的徽记，惊人地相似。
林婉清冲过去，却被无形的力场挡在床边。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凡在痛苦中挣扎，心如刀绞。
“张凡！醒醒！”
隔壁的隔离舱内，则是另一番景象。
李虎安静地躺着，面无表情，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然而，监测仪器上显示，他体内的虚空之力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被消耗。这些力量没有外泄，而是在他心脏周围，凝聚成一个肉眼不可见的、绝对黑暗的微型球体。
所有试图侵入他身体的诅咒之力，一旦靠近那个球体，就像落入黑洞的星光，瞬间被吞噬、湮灭，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泛起。
这里，竟然成了整个灯塔内，唯一一处【混沌污染指数】为零的“绝对洁净区”。
负责监控的研究员看着那匪夷所思的数据，喃喃自语：“我的天……他是在用自己的存在，硬生生‘吃掉’了诅咒？”
安全主管王海的办公室。
他没有去处理那些此起彼伏的骚乱，而是关上门，调出了所有近期接触过张凡和李虎的人员名单，从医护人员到搬运的士兵，一个不落。
他没看他们的身体报告，而是翻看着他们的心理评估档案和近期行为记录。
“刘医生，最近三次申请安眠药……”他用红笔在名字上画了个圈。
“警卫小队b组的孙强，昨天在食堂和人打了一架，就为了一块肉……”又一个圈。
“那个谁，负责送样本的研究员，听说他老婆最近在闹离婚……”再画一个圈。
他的表情很平静，但笔下的一个个红色圆圈，却像是一个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他不知道敌人是谁，但他知道，堡垒最容易从内部被攻破。
“砰！”
总司令赵承志一拳砸在会议桌上，巨大的投影屏幕上，一场本该高效的紧急会议，已经变成了一场闹剧。
“我再说一遍！现在不是互相指责的时候！”
“我怎么指责了？”一名高级参谋猛地站起来，通红着眼睛指着邻座，“我就是觉得他不对劲！你看他的眼神！他肯定是伪装者！是敌人派来的奸细！”
“你放屁！我看你才是！”
“都给我闭嘴！”赵承志的咆哮也无法阻止混乱的蔓延。
诅咒的精神污染，就像看不见的毒气，在最高指挥层中弥漫开来，让猜忌疯狂滋生。
会议，被迫中断。
就在这时，更加尖锐、更加急促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灯塔的每一个角落。
这一次，不是区域性警报，而是最高等级的全局警报！
一名通讯官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声音都变了调：“司令！中央水循环……处理系统……瘫痪了！”
“怎么回事！”
“过滤装置……被一种……一种黑色的有机物……堵死了！现在……现在所有生活用水管道流出来的，都是……”
他没敢说下去。
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那是什么。
赵骞实验室里，林婉清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数字，疯狂地向上跳动。
【混沌污染指数：18%……20%……22%！】
灯塔，这座人类最后的避难所，正在从内部开始腐烂、发臭。
它在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