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能在异世重生，竟然是初代门主的手笔？
商月蓦然一惊，又迅速回神，心生戒备。
对方言语中的逻辑确实对的上，可这并不能证明，她说的就是事实。如果她真像表现出来的这样牵挂，就不该把花泠封印在上清宫。
“那这么说，我们在斗罗位面经历的事，你也知道？”
花泠出声询问。
青衣女子摇头，“我不知道，我只能感应到你的状态，约莫能感觉到，你还活着。”
从对方眼中看见关切，花泠讽刺地笑起来，直笑得眼泪都要出来。
看了眼对面素净的青衣，又垂眸打量自己身上华美的广袖轻衫，她眼中浮现追忆。
“当年我原以为事情淡化，不会再有人记得我，却没想到，还是被人发现了真身。我们被人追杀，几度历经生死，是你一直护着我。”
“你说，想和我签订灵魂契约，生死与共，我答应了，还把伴生莲花中最强大的一朵给了你。”
“你炼化净世青莲后，建立沧月门，说要复仇，说一定带我走，可你最后做了什么？”
“你利用我证道！”
青光在手中凝聚成一把长剑，剑尖指向青衣女子心口。
“你当我是傻子吗？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你这么关心我的死活，当初为什么要剥夺我的化形能力？为什么要封印我！”
……
声嘶力竭的质问，并未得到回应。
青衣女子低垂眼眸，抬手一挥，花泠连一秒都未能抵挡，当场被掀飞出去！
商月立即将人接住，丢了手里的月狐，取出飞光断水。见对方没有追击的意思，犹豫片刻，没有出剑。
灵魂契约需要双方共同签订，自己却没有这一段记忆。
花泠解释过，她当年是用傀儡术控制了昏迷中的自己，而签订契约的方式，却是来自于初代门主。
原来的世界，岁月流逝了何止千年，秘法大多都已经失传。想要顺利解除，只能来寻成功过的人。
可这位初代门主的态度，着实古怪。
“你应该带花泠去过下界位面，没有找到解除灵魂契约的办法，所以来寻我。”
这是事实，商月没有否认。
“何必非要解除，花泠虽然不是洪荒时代的混沌青莲，体内却也有天地元气，可遇不可求。留她在身边，对你而言，利大于弊。”
青衣女子合上书，语气不紧不慢。
“你把她带回去，回到你成神的位面。以你们的能力，联手做个至高神只，岂不自在逍遥？我这些年寻得的宝物，任你挑选几件，就算是沧月初代门主，送给后辈的见面礼。”
这话乍一听是劝告，可偏偏加上最后一句，不免有托付的意味。
没等商月想出所以然，花泠理所当然地开口：“凭什么听你的，把解除契约的方法给我！”
商月又是一惊：干什么呢，不想活了？
可对面的人非但不恼，反而招来一页素纸，挥手写了几行字，落在纸上。
纸张飘向花泠。
花泠拿在手里，看了几眼，丝毫不怀疑真假，只说：“等回去再解，这里不安全。”
“她给你就信？”商月终于忍不住，出言提醒：“但凡一个步骤有误，你我双双殒命。她值不值得信任，你最好想清楚！”
……
解法的真实性，商月表示怀疑。
对方似乎仍在意花泠，或许不会想害死她。可若纸上写的不是契约解法，而是别的什么秘术，比如将双向契约转变成单向限制，导致自己受制，这两人可未必会管自己的死活。
解法是真是假，眼前也无从证实。
揽在花泠身后的手，迅速封住她几处穴位。商月果断出手，将其禁锢在怀中。
对青衣女子道：“前辈有所不知，晚辈生性多疑。这纸上写的东西真假难辨，晚辈岂敢冒险？与其相信一面之缘的外人，不如还是将青莲的肉身毁去，灵魂禁锢在我识海一角，才好叫人安心。”
女人瞬间变了面色，怒道：“你敢！”
商月挑眉，若有所思。
环顾一圈，没能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目光转回对面，她企图套话：“既然前辈为了功法大成，不惜将青莲封印在上清宫，我如今为何不能为了自由，将她封印在我识海？”
花泠难以置信：“连你也要背叛我？”
商月：“……”
初代门主真是奇人，不仅凭一己之力开创上清沧月诀、建立杀手宗门、灭杀仇敌无数，竟然还养出这么一个傻白甜。
时而冷静果断，时而又像脑子缺了几根筋。
捂住花泠的嘴，她继续道：“您应该清楚，我是从狼窝里爬出来的妖女，对我来说，没有什么能胜过我的性命和自由。”
青衣女子默然不语，目光渐渐恢复了沉静淡漠。
她拿起书卷，像是不愿理会，却有一句话出现在商月识海：「以你的能力，寻几个人试验再简单不过，带她走吧。」
商月回道：「您和这朵青莲的恩怨，虽然与我无关，可既然已经开了头，不将故事讲完，我怎好相信其中没有陷阱？」
翻书的动作停下，女人看了一眼花泠。
商月会意，抬手点了青莲睡穴。
……
太阴轮转十二劫，上清沧溟断尘缘。
藏形市井观星斗，起手山河覆云烟。
孤峰绝顶青冥近，万壑松风古月悬。
莫问杀机何处起，皎月无声照黄泉。
商月，你应该发现了，上清沧月诀后几重难以进境，自我之后，再也无人大成。或许你曾猜测，是我故意留下错误的心法，以求独步天下，其实不然。
太阴主生杀，上清断尘缘。
我原本以为，沧月大道乃是孤绝之路，为此不得不斩断七情六欲，放弃身边一切亲缘，包括花泠。
那时沧月立于昆仑，不过是武林稚子，随时可能夭折。
哪怕我后来隐隐察觉，心法并不圆满，却已不可回头。
我重伤之时，花泠曾赠我净世青莲，又与我结下契约，才得以叫我在心法出现异常时保全神志，不至于走火入魔，甚至跌跌撞撞，真的推开了天门。
我本意是想更正心法偏差，可天门已开，我必须要走了。只好留下一卷《度人经》，希望沧月后世能够自行领悟。
可惜千百年过去，没有人在意那卷经书，甚至没有人对前人成果提出质疑。
偶有一两个触及十重门槛，却也因心智不坚，沦为只知杀戮的恶兽。
直到花泠遇见了你。
我后来静悟千年才明白，太上忘情，非亲非拒。不因其哀，不因其乐，有情而不乱于情，才是上清沧月诀的终途。
没想到，你竟然早早地领悟了这一点。
想来也是，你幼年长于山林原野，没有被人世观念左右，反倒有一分道法自然的天性。
……
“你要斩断七情六欲，和封印花泠有什么关系？情欲生发于心，不该牵涉旁人。”
听对方的意思，心法有误只是个误会。
商月并不觉得这完全是谎言，却也没有全然相信，只觉得伤害旁人才能证道，难免有失妥当。
方才一番话，通俗点说，就是不要过分关注情欲，过分追逐和过分压制，都是在过分关注。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自在淡然便好，无需刻意斩断。
单靠封印亲友隔绝诱惑，只怕心境依然有缺。
女人却说：“我封印她，和我的功法无关。”
“仙门百家只是虚数，自洪荒时代结束后，大小宗门林立，数量何止千百，飞升上界的自然也不止我一人。可我直到触及苍穹那刻，才猛然领会，天门之外不仅是仙境，也是等待我的生死场。”
“我培养杀手无数，覆灭门派无数，自然招惹祸患无数。哪怕我行事初衷是为了复仇，结下的仇怨却不问缘由。”
冤冤相报何时了，等待复仇者的，终是旁人的复仇。
可彼时迎面而来的，不仅是仇家，还有觊觎混沌青莲的上界大能。
将花泠封印，掩盖她身上的天地元气，制造出死亡假象，已经是紧急事态下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