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少泽死死攥着拳头。
默默地跪着。
当年血泪，历历在目，午夜梦回，都是母亲死前的悲痛。
他并不知道，此刻他的表情，和当年殿前跪拜的表情姿态一模一样。
这深深刺激了墨云昭的心。
一个贱奴，被他带回皇宫，恩泽多日，却不知感恩，竟然还要魂归大隋。
果然，逆贼的血脉，就不会真的臣服。
他们都背叛了他的真心。
都……该死！
“来人，将墨少擎拉来，和墨少泽一起，立斩于午门之外！”
殿内外，所有人呆若木鸡。
墨云昭却像是铁了心一般。
“燕云青，你是聋了还是死了，还不动手！”
门外走来一人，却不是燕云青。
门口太监吓得跪在地上，高声喊道，“太上皇驾到。”
死寂一般的殿内，好似终于活了过来。
皇后痛哭流涕。
“父皇，求您救救您的孙儿啊。”
墨云昭看着缓缓迈入的太上皇，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归于冷淡，却并没有起身相迎，反而四平八稳地坐在龙椅之上。
“父皇不是在护国寺静修吗？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回宫？”
太上皇抬手，老太监立刻搬来了椅子，他就坐在正中位置，微微仰头与墨云昭对视。
“我若不来，你准备杀光所有皇室中人吗？”
墨云昭冷冷勾了下唇。
“父皇若担心国嗣传承，那大可不必，朕尚在壮年，想生几个孩子就能生几个孩子，到时候朕亲自调教，定会养出最好的储君。”
太上皇缓缓转动着手中佛珠。
“当年，你也不是最好的储君。”
墨云昭的脸色彻底绷不住。
“是，您最中意的不就是小九吗？可朕，如今是大周的君王。这一点，您改变不了。”
太上皇看着龙椅上越发年轻的儿子，深深叹了口气。
“传我旨意，周韬叛国，直接诛杀。”
立刻有御林卫上前拿人。
周韬怒极。
对死亡的惧怕，和复国无望的恨，让他五官都狰狞在一起，
“大周必亡，大周必亡！”
惨叫声在殿外响起，殿内几人，全都打了个冷颤。
太上皇又道，“二皇子墨少擎，娇纵张扬，不识人间疾苦，责令，即刻启程，前往索河，守卫西境三年，非诏，不得入京。”
索河苦寒，皇后急得想说什么却被张怀安一把拽住。
命能保住，已经是万幸。
而且，驻守西境，也算手握兵权，以后总有机会。
皇后只得垂泪谢恩。
太上皇又道，
“四皇子墨少泽，久居上京，见识短浅，今日起，前往南境历练三年。”
跪在地上的墨少泽缓缓呼出一口气。
转过身，冲着太上皇跪地谢恩。
“孙儿谨遵皇祖父教诲，定好好学习，为大周守住边疆安宁。”
他说完又转了方向，朝着墨云昭磕了三个头。
“儿臣不孝，以后不能服侍在旁。儿臣恭祝父皇，身体康健，日日顺心如意。儿臣，拜别！”
他说完直接起身退了出去。
没有再提任何案子的事情，也没有再问其他。
张怀安看了眼皇后。
二人也站了起来。
“臣妾告退。”
“臣，告退。”
眼见着都走了，柳如知猜不准太上皇的心思，可眼下，周韬死了，二皇子还被送走，显然案子是查不下去，他正要也跟着离开。
太上皇忽地又道，
“传旨，九王墨云寒救驾有功，保住了大周社稷江山，九王妃拼死破局，捣毁苏巍川之奸计，护住了皇家最严，护住了上京百姓，于社稷有大功。封墨云寒为摄政王，辅政，有择储君之权，待二人回京，即刻举行大婚，以皇后礼制，铺十里红妆。”
张怀安和张皇后全都呆住。
二人对视一眼，忽然心中庆幸，墨少擎被遣送西境，还真不一定是坏事。
柳如知呆了呆，吓得赶紧躬身告退。
出了殿门，心还在噗通噗通狂跳。
这哪里是晋升啊。
皇上不是少年帝王，还需要摄政王辅政。
更不是病重不能处理国事。
需要摄政王代为处置。
如此情况，出一个摄政王，这不是在打皇帝的脸吗？
他都不敢想，此刻皇上对墨云寒的杀心。
随着他的离开，殿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墨云昭周身杀气萦绕，眉心似有黑气浮现。
那双眼睛，染了一抹红色，妖艳骇人。
“父皇，太后尸骨无存，您不闻不问，如今又来如此逼迫于朕，若朕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您可不要怪朕。”
太上皇看着他。
再次叹了口气，随即缓缓站起了身。
“云昭……太后给你的东西，没融合之前，不要动怒。”
墨云昭猛地愣住。
太上皇已经转身往外走。
他迅速往前追了几步。
“父皇，您这话什么意思？”
太上皇却没有再回头。
老太监的声音高声喊道，“太上皇起驾，回养心殿！”
……
江清婉已经枯坐了很久。
她不许江恒松帮她诊脉，任由无根水的符箓封禁彻底裂开。
幼时的记忆，满城的鲜血，历历在目。
她的眼眶被折磨的通红。
眼泪不受控制的砸落在地上。
江恒松心急如焚。
“婉儿，你听师父的，不要再抗拒无根水的封印，你会承受不住的。”
萧九鹤却单膝跪在了地上。
“公主，臣刚得到消息，太上皇遣二皇子和四皇子分别驻守南境和西境，即日启程，我们可在路上设伏，杀之，断了大周的子嗣传承。”
江恒松皱眉。
“你杀了两个皇子有什么用？二皇子暂且不说，据我所知，这四皇子并非大奸大恶之人。”
萧九鹤冷哼。
“只要是大周人，就都该杀，他们大军屠杀我大隋百姓的时候，可曾心软过半分？我大隋勇士，无惧生死，必要复国。”
他说完再次看向江清婉。
“臣知道公主心善，或许不愿看到血流成河的局面。臣有另一个计划，可兵不血刃，复兴大隋，灭掉大周。”
江恒松扶额。
“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马槐坡一役，你已经惨败，手中能用的将士少之又少，你如何兵不血刃攻占京城，又如何，覆灭大周重建大隋？萧九鹤，婉儿不是你复仇的棋子，你不该把你的想法强加在她的身上，她有她的人生！”
“你闭嘴，这是我大隋国事！”
萧九鹤冷斥一声，再次温声劝道，“公主，我们不需要任何将士，只要用好一枚棋子，此计，定成。”
江清婉的心轻轻颤了颤。
缓缓抬眸，红红的眼睛看着他。
“你说的是……墨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