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此刻的覃清廷而言，每一息，都像是在九幽寒冰地狱中被反复凌迟千年。
那股由楚轩打入他丹田气海的太阴本源之力，并没有狂暴地摧毁一切，而是像一团拥有生命的，冰冷而粘稠的雾气，轻柔地，却又不容抗拒地，将他那颗光芒黯淡的金丹，完全包裹。
这是一种比直接的毁灭，更令人感到恐惧的折磨。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苦修百载，才凝聚而成的金丹，正在被那股至阴至寒的本源之力，一点一点地渗透，一点一点地侵蚀。
金丹之上蕴含的浑厚灵力，正在飞快地消融、瓦解。
他引以为傲的，属于金丹后期大修士的强大生命精元，正在不可逆转地流逝。
那张一向维持着仙风道骨，仿佛世外高人般的面容，此刻早已面如死灰，因为极致的痛苦与恐惧而剧烈地扭曲着，再也没有了半分从容。
金丹，乃是修士一身道果之所系，是毕生修为之精华。
一旦碎裂，便不可逆转。
百年苦修，一朝尽丧！
这种打击，比直接杀了他，还要残忍一万倍！
他甚至能“看”到，自己那颗原本圆润饱满，散发着淡淡金光的金丹，表面那层由他毕生感悟所化的灵光，正在被那灰白色的太阴之力，腐蚀得千疮百孔。
金丹的转动，从一开始的平稳，变得越来越迟滞，越来越艰难，仿佛一个生锈的齿轮，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卡死。
不……不要……
覃清廷在心中无声地哀嚎，他的神魂都在这股冰冷的绝望中颤栗。
他想求饶，想开口，但脖颈上那缕吞吐不定的剑芒，以及丹田处那股不断加剧的压力，让他连张开嘴的勇气都没有。
就在他心神即将彻底崩溃的瞬间。
楚轩似乎终于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那包裹着金丹的太阴本源之力，猛地向内一缩！
压力，骤然增加了十倍！
“咔……”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地，直接从覃清廷灵魂最深处响起的碎裂声，传入了他的感知。
他的金丹……
裂了。
一道比发丝还要纤细无数倍的裂痕，出现在了那颗光芒黯淡的金丹表面。
“啊——”
一股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的剧痛，瞬间从他的丹田气海爆发，席卷全身！
那不是肉体的痛苦，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源自大道根基被摧毁的，凌驾于一切感知之上的终极痛楚！
覃清廷的身体猛地弓起，像一只被扔到岸上的虾米，眼球因为剧痛而瞬间布满了血丝，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随着第一道裂痕的出现，仿佛引起了连锁反应。
“咔嚓……咔嚓咔嚓……”
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的碎裂声，接连不断地响起。
那一道道裂痕，如同蛛网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他金丹的表面疯狂蔓延！
金丹之上，那代表着他天赋与道行的，整整九道玄奥的丹纹，在这一刻，也开始剧烈地明灭不定，光芒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黯淡下去。
金丹，正在走向彻底的崩毁！
百年修行，千年道果，即将化为乌有！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无尽的黑暗，与冰冷的绝望，彻底吞噬了覃清廷的意识。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金丹彻底爆碎，修为尽失，变成一个比凡人还要不如的废人，最终在无尽的悔恨与痛苦中，神魂俱灭的凄惨下场。
然而，就在那颗布满了裂痕的金丹，即将彻底崩碎成齑粉的前一刹那。
那股一直挤压着他，折磨着他，摧毁着他的太阴本源之力，却如同退潮的海水般，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
所有的压力，瞬间消失了。
那颗破碎的金丹，就以一种即将崩溃的姿态，被定格在了那里，悬浮在覃清廷那片狼藉的气海之中。
生与死，毁灭与存在，只在一线之间。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覃清廷的大脑，出现了瞬间的空白。
他还未从那极致的痛苦和绝望中回过神来。
一个平淡的，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声音，在他耳边缓缓响起。
“九道丹纹的金丹，看来覃长老的天赋，倒是上上之选。就这么毁了，的确有些可惜。”
楚轩的声音，像是一柄重锤，将覃清廷那浑噩的意识，重新拉回了现实。
他艰难地，抬起那双因为恐惧与痛苦而失去了焦距的眼睛，看向眼前这个掌控着自己一切的神魔。
“现在，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楚轩的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
“老老实实地，重新签订一份，由我来主导的契约。”
他顿了顿，脖颈上的剑芒，微微一亮。
“或者，我现在就让它，彻底碎掉。”
一句话。
天堂，地狱。
覃清廷那张如同死人般的脸上，在经历了茫然，呆滞，不敢置信之后，猛地爆发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充满了狂喜与劫后余生的神采！
他活下来了！
他的金丹，还有救！
“我签！我签！前辈，我愿意签！！”
他再也没有了半分犹豫，再也没有了任何算计。之前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底蕴，所有的尊严，在此刻，都变得一文不值。
覃清廷像一个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楚轩，疯狂地磕头，声音因为激动与恐惧，变得嘶哑而尖利。
“我覃清廷对天道发誓！我愿意签订！求前辈饶我一命！求前辈保我道基！”
一旁，那抱着肩膀痛苦呻吟的朴钧，以及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林玄，在看到这一幕后，也是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跪了过来，声音中带着哭腔。
“我等也愿意！我等都愿意！”
“全凭前辈处置！我等再也不敢有二心！”
看着眼前这三个彻底被摧垮了心志，再无半点反抗意志的天机阁长老，楚轩的脸上，依旧是一片冰冷的漠然。
“记住。”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他的声音，如同万载玄冰，深深烙印进三人的神魂之中。
“若再敢玩任何花样……”
“我保证，你们的下场，会比神魂俱灭，凄惨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