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木光死了,他和露比的复仇已经完成,为什么,他的心依旧空虚?
他苦苦追寻的星星已经坠落,再多的死亡或许也无法填补那份已经失去的爱意,不是吗?
*
“我们回来了。”
神木光死后的第三个夜晚。
阿库亚掏出钥匙,推开家门时,走廊的灯光淡淡地洒进玄关。露比跟在他身后,踢掉鞋子,疲惫地揉了揉肩膀。
“累死了……今天的采访也太久了。”
“谁让你非要接那么多工作。”阿库亚淡淡地回了一句,顺手把门带上。
屋内一片寂静,京子阿姨和壹护大叔还在公司加班,按理说,这个点家里应该空无一人。
然而——
“你们回来了,今天还顺利吗?”
温柔的声音从客厅传来,熟悉到让两人的呼吸同时凝滞。
阿库亚的手指猛地攥紧门把手,露比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们缓缓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星野爱。
她站在暖黄的灯光下,身穿那件他们记忆里的灰白家居服,长发柔顺地垂在肩侧,紫水晶般的眼睛里含着笑意,唇角微微上扬,温柔得仿佛从未离开。
……这不可能。
“妈……妈……?”露比的声音颤抖着,像是怕惊碎一场梦。
阿库亚的喉咙发紧,理智告诉他这不该存在——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前迈了一步。
爱歪了歪头,笑容加深:“怎么了?愣在那里,不进来吗?”
她的声音太真实了,连尾音微微上扬的语调都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露比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几乎是踉跄着冲过去,伸手想要触碰——
“啪。”
她的指尖穿过了爱的身体。
空的。
爱依然站在那里,笑容未变,可她的身影却像雾气般虚无,无法触及。
“啊……真是的,差点忘了。” 爱低头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指尖,轻笑着摇摇头,“现在的我,你们接触不到呢。”
阿库亚的呼吸几乎停滞,他死死盯着她:“……你是幻觉吗?”
“幻觉?”爱眨了眨眼,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点在他的额头上。
——一阵微凉的触感,像是清晨的露水。
“现在呢?还觉得是幻觉吗?”
阿库亚的心脏剧烈跳动,他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露比已经哭得说不出话,只能拼命摇头:“不要……不要再消失了……求求你……”
爱的眼神柔软下来,她轻轻叹了口气,张开双臂——
“来。”
即使无法真正触碰,她也依然做出拥抱的姿态。
“让我好好看看你们。”
阿库亚站在原地,指尖微颤。他应该质疑,应该追问,应该弄清楚这究竟是什么——
可最终,他只是慢慢走近,低下头,像是怕惊扰一场易碎的梦。
露比已经扑进那个虚幻的怀抱里,肩膀颤抖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爱轻轻抱着露比,温柔的嗓音像夜风般拂过耳畔。
“我爱你们......我爱你,我爱阿库亚,我爱露比,我爱你们......”还有我那已经失去的阿利亚......
我的孩子们,对不起——
阿库亚闭上眼睛,一滴泪水无声滑落。
——窗外,月光洒落,九尾的身影静静伫立在屋顶,金色的眼瞳倒映着屋内的光影。
祂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守望着这一切。
\"那个孩子,灵魂彻底碎掉了呢。\"
月读的声音轻轻响起,银发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她坐在九尾身旁,赤色的眼眸里盛着化不开的哀伤。
\"他们,全都不记得了啊。\"
阿库亚和露比沉浸在重逢的幸福里,眼里只有母亲的身影。他们不记得那个相伴而生的弟弟,不记得他的姓名,不记得他的音容笑貌。
——就好像,爱弥奇亚从未存在过一样。
\"那是爱弥奇亚自己做出的决定。\"九尾的声音冷得像冰,可眼底却翻涌着无人知晓的情绪,\"任何改动都会留下痕迹。\"
祂的目光落在屋内的星野爱身上。
\"而她,就是这个痕迹。\"
星野爱温柔地哼着歌,手指虚抚着孩子们的头发。她的存在,是爱弥奇亚用最后的力量强求而来的——是那个已经消散的灵魂,留给家人最后的礼物。
一个温柔的谎言。
月读轻轻叹息:\"值得吗?他明明可以活下来的。\"
九尾没有回答。
夜风卷起片片雪花,飘落在祂的鼻尖。祂想起那个少年最后的笑容,想起他濒临破碎的灵魂仍固执地护着母亲的残魂,想起他轻声说——
\"这样就好。\"
屋内,露比靠在母亲怀里睡着了,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阿库亚坐在一旁,眼里的防备终于卸下,像是回到了最安心的时刻。
星野爱抬起头,透过窗户看向屋顶的九尾。
她的眼里含着泪水,却又带着感激。
——她知道。
她知道是谁给了她这最后的时刻,知道是谁在无人处守护着一切。
可除了她,再无人记得。
九尾站起身,雪白的身影逐渐融入夜色。
\"走吧。\"祂对月读说道,声音低沉,\"我们的任务结束了。\"
*
第三天。
幸村精市又一次从梦里惊醒。
窗外天色微明,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床单上划出一道浅浅的金线。他怔怔地坐起身,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唇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梦中人的温度。
可是,他想不起来对方的脸了。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每夜入梦,他都会遇见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梦里的少年,有着一双紫水晶般剔透的眼睛。
少年有时笑着喊他“精市”,有时靠在他肩上安静地看书,有时甚至会亲吻他——梦里的触感真实得可怕,幸村甚至能回忆起对方发间淡淡的薄荷香气,以及指尖相触时微凉的肌肤。
可一旦醒来,关于那张脸的记忆就会像沙漏里的流沙一样,迅速消散,无论他怎么努力去回想,都只能抓住一片模糊的空白。
“……我疯了吗?”
幸村低喃着,手指插入发间,有些烦躁地抓了抓。
他从来不是会被幻觉困住的人。他冷静、理性、善于掌控全局——可偏偏,这个梦像一场无法破解的魔咒,每晚准时降临,又在黎明时毫不留情地抽离。
更可怕的是,他居然……在期待着入睡。
因为只有在梦里,他才能见到那个人。
——
中午的训练结束后,真田皱着眉头看他:“幸村,你最近精神不太好。”
柳翻开笔记本:“数据显示,你最近三天的睡眠质量应该不太好,打哈欠的频率上升了27%,而且有明显的走神倾向。”
幸村笑了笑:“只是有些失眠,不用担心。”
他表现得毫无破绽,可没人知道——当他在球场上挥拍时,脑海里浮现的居然是梦里那个少年与他对练的样子。
荒唐。
——
夜晚再次降临。
幸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第一次对入睡产生了近乎焦虑的期待。
“今晚……你会出现吗?”
他低声问着空荡荡的房间,像是在问一个永远不会回应他的幽灵。
闭上眼睛的瞬间,黑暗如潮水般涌来,而梦里——
那人依旧在等他。
少年坐在樱花树下,见他来了,便仰起脸,笑容明亮:“精市,你好慢啊。”
幸村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肩膀相贴时,心跳竟不受控制地加快。
“我总觉得……我忘了什么。”幸村低声说,“关于你的事。”
少年的笑容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如常:“忘了就忘了吧,反正……”
他垂下眼眸,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们本来就不该相遇。”
——
第四天的清晨,幸村猛地睁开眼睛。
枕边湿漉漉的,他抬手一抹,才发现自己居然哭了。
可他不记得梦见了什么。
只记得心脏像是被挖空了一块,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到底……是谁……”
他攥紧被单,指尖发颤。
——为什么遗忘比记得还要痛苦?
*
——有的人之前看戏时笑得有多欢乐,现在就有多么狼狈。
种花家某位不可说的大人蹲在时间长河的岸边,手里拿着一把泛着金光的镊子,正咬牙切齿地试图从混沌的洪流里夹出一片又一片的灵魂碎片。
“你怎么敢啊!碎的一片一片的!我怎么捡你!怎么捡!”
他气得咬牙切齿,手指都在抖,可动作却小心翼翼,生怕漏掉哪怕最微小的一粒。
——那可是爱弥奇亚的灵魂,碎得比摔在地上的玻璃杯还彻底。
“大人,您说过不插手的。”身旁,虚幻狐影低声提醒,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
“闭嘴!”大人暴躁地一挥手,“我哪知道这小子能疯成这样?弑神就弑神,他还把自己当烟花放!炸得满天都是!”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继续在时间长河里捞碎片,指尖每触碰到一片,都能感受到那灵魂里残留的执念——
“精市……”
“妈妈……”
“露比……”
“阿库亚......”
......
每一片都刻着深深的眷恋,每一片都带着灼热的温度,烫得他指尖发颤。
“我就说过,大人您太宠孩子了。”狐影叹气,“但凡您当初拦一下……”
“那不然呢?”大人猛地抬头,眼神凌厉,“我就这么几个弟弟妹妹了,我不宠谁宠?!”
狐影闭嘴了。
祂知道,这位大人嘴上骂得凶,可实际上比谁都心软。
否则,他也不会在这里一片一片地捡,试图把那个疯孩子的灵魂重新拼起来。
——哪怕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臭小子……”大人低声骂着,眼眶却微微发红,“等你醒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远处,时间长河静静流淌。
而在某个尚未发生的未来里,有人在梦中又一次睁开了眼。
——这一次,他终于记住了那张脸。